第三章：音乐被施舍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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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上去有点紧张，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太阳离你们太远了。” 少年领着我们进了一个红色的房子。 我看到一位老者，在他的询问下，我将我们的来历、目的粗略地告诉了他。 并非我缺乏警惕心，只是对方太善于套话，待我反应过来，早已为时已晚。 “......” “不用担心，人类的拜访对我们来说很常见。你们是外地的旅人，不了解我们，其实连丹爵尔城的城主都曾莅临这里——如你们所见，我们没伤害过任何人。” 面前的老者语气温和，从始至终未表露出一丝惊讶或怀疑。 若不是我一进门便被神性之目提醒周围有埋伏，想必会把他当作可靠的家伙。 “我们无意打扰，只不过因为没有合适的身份，难以进入丹爵尔城。” 我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回复他，一边观察老者的额头。 一只角十分突兀地长在他的额头上，这自然有违常理。莫非魔性定偶会改变宿主的外貌？雪的白发难不成同样是拜此所致？ “原来如此，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 老者顿了顿，眼神里带着顾虑。 “我不反对你们暂时住在这儿。非我夸口，这附近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聚居地’，但除了此处，你找不到其他可以落脚的场所......即便你的同伴是我们的同胞。” 为什么他们均能立刻意识到雪是魔性定偶的宿主？ 此外，他们将我视作人类，那么又该怎样看待他们自己？难道也称自己为“魔族”？ “我得先知晓你们的名字，尤其是你。” 这回老者把目光转向了雪。 “......” 可雪却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苏诺儿。” 我只得硬着头皮替她作答。 “至于我......我的名字是罗伯特。” “嗯，谢谢，罗伯特先生。” 老者轻轻颔首。 “乌托镇的居民皆叫我‘大长老’，另外，丹爵尔城的城主给了我们‘色维莱兹族’的别名......你们想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但请尽量避免直接讲出‘魔族’一词。” “我明白了。” “我们从没宣誓过效忠于魔王大人，且未在帝国的领土上制造过任何麻烦，更何况丹爵尔城的城主已与我们达成了合作共识，因此我们之中的许多族人均不认为自己是魔族。” 我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对方的话，说到底他其实无需和我解释，毕竟我本就不了解此地的历史。 “是什么类型的合作呢？” “丹爵尔城的城主允许我们在城外的树林内定居，并不干涉我们与旅行商人们交换物资；我们则必须保证永远不损害丹爵尔城及周围其他城市的利益。” “这样啊。” “呵呵呵......既然可以共赢，为何非要你死我活呢？” 喔喔，好一个深明大义的族长，明明是魔族。 观察着老者的笑容，我意识到眼前的家伙的狠辣程度绝对不会逊色于“白牢”的首领。 “那我们便放心了。” 我决定尽量表现得很友好。 “嗯，话说，你们打算在这里停留几天呢？” “五天左右。只要能及时到达萨莫比尔，我们保证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我的保证无疑可信度不高。 不过，如同商店的抽奖券，就算没中奖也必须要有“谢谢惠顾”的字样，否则购买抽奖券的顾客将越来越少。 至少得使老者知道我们的意图。 “萨莫比尔......萨莫比尔啊，我恰好是在那里被军队驱逐的——十多年前。”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不，我从未对此感到悲伤。因为当时的领主大人不仅选择饶我一命，而且连我的家人都替我妥善地照顾好了，甚至还向他们隐瞒了真相。” “......” “所以，我绝不会辜负领主大人和帝国......即便我已无法成为陛下的臣民。” 老者略显激动地讲了这么一堆话后，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复的我默默点了下头。 或许是类似的事太多了，实在是难以一一共情，况且真假难辨。 那他多此一举的原因究竟...... 若仅仅为了说服我，完全不需如此大动干戈，换而言之，他的目的大概是博取雪的信任。 他觉得雪与他们是同类，应当加入他们。 “剩余的事情就让波利克告诉你吧。” 他用拐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少年。 “他会解答你们所有的疑问。” “好。” 罢了，这不过是我的恶意揣测。 谁叫他设下了那么多的埋伏呢？ 我们扯平了。 ...... 我们跟着少年走出了诡异的红房子。 “接下来，我带你们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们一共有多少......族人？” “这里吗？唔......我不清楚。大家一般都埋头做自己的事，只是由于变成魔族才不得不凑在一块儿的。” 确实如少年所言，一路上我几乎没发现其他魔族的身影，他们似乎在刻意躲着我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少年呼了口气。 “你不反感‘魔族’这一称呼吗？” “确实谈不上反感啦......再者，‘魔族’在我眼里和‘色维莱兹族’没差，换一个称呼又改变不了人类对我们的看法。”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色维莱兹族’。” “啊哈哈，所以，叫我波利克就好。” “奇怪的名字。” 雪吐槽道。 “波利克？你们是兄妹？” 我指的是少年与卡洓娥。 “你可真敏锐啊......” 这回不光是名为波利克的少年的脸上有了惊讶的表情，就连卡洓娥都瞪大了双眼。 “但是很遗憾，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尽管卡洓娥于我而言的确是无比重要的存在。” “......” “我跟卡洓娥的定偶是【双子定偶】。” 波利克突然坦白： “虽说是魔性定偶，但属于比较温和的那种——只要对方在自己的身边，便可保持百分之百的理智，甚至还能影响我们附近的其他同类。所以我们以及我们的族人在遇见人类时，才不会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不得了的影响。” “可不是嘛~~” 我在书上读过双子定偶的相关记载，该定偶必须同时和两个人签订契约，其中一人将拥有“驱鸟御狼，化兽性为本心”的能力，另一人则可以“偷天换日，瞒万目以过海”。 这样一来，波利克的那只麻雀与卡洓娥堪比外挂的幻术就得到了解释。 “据我所知，双子定偶的宿主是不会遭受驱逐的。” 若部分魔性定偶宿主愿意服务于帝国，且对帝国整体而言利大于弊，那么其便可被帝国收留。 比如之前提及过的【看门犬长官】，即【魔眼定偶】的宿主。 而双子定偶也在帝国的“收留名单”中。 “啊~~这倒是事实呢。” 波利克挠了挠头。 “起初我们这儿和别的地方一样，与人类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后来，双子定偶的出现让情况一下子好转了许多。丹爵尔城的城主一直希望双子定偶能为他所用，故不愿继续采取强硬的措施，而是选择跟我们合作。” “原来如此，你们待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其他的色维莱兹族的族人。” “嗯，其实算不上什么高尚的理由......我们习惯了和魔族相处，也不在乎被人类视作魔族，另外，大长老有恩于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他。” “那等你们死了以后，又该怎么办？” 我抛出的问题似乎吓到了波利克，他打量了我几秒，仿佛在确认我是否怀有恶意。 “呃......唉，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相信在那之前，我们会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家。” “哦。” “所以，千万不要对我们打什么坏主意喔，大长老眼中的我们可有着不小的分量。” ...... 数不清穿过了多少昏暗的地洞后，我们总算到了一处相对温暖且明亮的场所。 床、烛台、桌椅......与旅馆的普通房间竟无太大差别。 “早点休息吧。” 波利克笑眯眯地讲道。 “明早还得麻烦你们跟我们一起去搬货物呢。” “嗯。”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 “怎么？” “如果我说你们面对人类时并未产生攻击性是一种普遍现象，而非双子定偶导致的，你们会感到失望吗？” “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傻眼的波利克歪着脑袋。 “其实这类现象前段时间引发过较为激烈的讨论——一些地方的魔族突然变得温顺起来，少数学者认为这是由于魔族与魔族之间产生了抑制彼此的杀戮本能的作用，也有人怀疑一切只是魔族的诡计......” 我皱着眉瞥了一眼波利克和卡洓娥： “总之，在众多的说法中，我更偏向于相信部分魔族的基因有所改变。” “等等，等等！我完全理解不了哎。” “我想也是。” “基因是什么？” “......从头开始解释太耽误时间了。” “可是，大叔，你为什么会了解这些？明明我刚刚才告诉你双子定偶的事。” “我先前尝试过制造针对魔族的魔药，后来发现这根本行不通，魔族......准确而言是魔性定偶宿主的基因长期受到魔性定偶的影响，早已跟普通人类的基因有了明显差别，但当下还没有学者能够总结出这一差别的‘共性’。” 话说到这里时，我住了嘴，原因是除了卡洓娥以外的那两个家伙全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咳咳，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也仅仅是一知半解。” “啊，好好~~那么我们......嗯？怎么了？” 卡洓娥扯了扯波利克的衣角，朝他比划着什么。 继而会意的波利克表示： “卡洓娥说你有点像风信子小姐。” “我怎么看都是名副其实的男人哦。” “不不不，她指的不是外貌啦。” “风信子小姐是？” “诶？你们不是要去萨莫比尔吗？居然不晓得风信子小姐？” 我看着一脸崇拜的卡洓娥，心想无论风信子小姐是何方神圣，肯定均与我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圣医’！据说世上没有她治不好的病。” 波利克认真地讲出难以让我信服的话。 “每次病人痊愈后，她都会托人送去一朵风信子，久而久之便被人称作风信子小姐了。” “有趣的称呼。” “我觉得‘苏诺儿’更有趣。” 我转过头去，发现雪的眸子中闪烁着一抹调皮。 “我有同感。” ...... 待波利克和卡洓娥离开，雪问我： 她用的是赫达拉战时曾使用的一种密语，在来丹爵尔城的路上，她教会了我这一密语并强调： “这是为了防止我们的交流被窃听。” 我叹了口气。 雪不知为何担忧地盯着我。 她凑到我的耳边，用低沉得使我流出冷汗的声音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