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责任、赌局和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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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挺懂的嘛~~” 就像是遇到了识货买主的古董店老板，我颇为惊喜地点点头。 “刚来时，我那同行还向我抱怨说这里什么都缺......现在想想，正因为缺少那几样东西，这里的生活才这么简单安定......” “嗯，嗯，真亏你能发现啊。” 我不禁佩服起他敏锐的观察。 正如他所言，小镇的落后与偏僻使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简单，且不易产生变动。 这就是为什么一部分的旅行商人即便清楚没多少利益可图，仍乐意时不时顺路拜访小镇——小镇的安定是独一无二的。 “真是个好地方......” 可继而巴里克的目光黯淡下来： “要是能住在这就好了......” “......” “......” 短暂的沉默令我注意到他已没有不停地打嗝了。 “......你今后怎么打算？” 而话题也终究不可避免地回到现实中来。 “还能怎么打算......总之先想办法借点钱，托同行带给我的家人......” “你自己呢？” “......” 巴里克低下头。 外面的风很大，包裹着酒馆，发出诡异的呼啸，寒气从门缝钻进来，引起一连串的喷嚏声，店员们见状忙给壁炉施加旺火咒。 身无分文地度过这样的冬天么...... “你的家人......她们有积蓄吗？” “......我不清楚，希望有吧......我很久没见过她们了。” “诶？” “自从做了这行，成天跑东跑西，哪有时间......每次都是请可靠的人把钱送过去......” “唔......” 我听出某种不详的预测，赶紧咽了口酒，把多余的念头抛掉。 “呼......” 巴里克深深地呼了口气，一脸颓然。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愧疚。 如果当时不那么计较而选择告诉他神性之目的预言，结局会不会改变呢？ 某种角度上看，我负有一定责任。 得做点什么才行......可我也没多少钱...... 那就...... 我放下见底的木酒杯，站起来。 “在这等我一下。” “嗯？你去做什么？” “去碰碰运气。” 没等巴里克回答，我快步走向酒馆的柜台——那里一如既往围满了人。 柜台旁挂着几块很大的木板，吸引着人们争先恐后的视线。 木板上是本期的竞猜，依靠魔法的作用，赔率数字正实时更新着。 在小镇上，几乎每个酒馆都有这种小型的赌局——酒客们将钱和押注对象告诉柜台的店员，并领取相应凭证，接着便只需静待结果揭晓。 “我买三号，选......” 我旁边的一个人似乎决定好了，边说给店员听边将四十维本递给他。 嗯，我说过的——这类竞猜、赌注不过是用于测试运气的占卜，故押注金额一般很少。 但也不排除例外的出现。 我来回看着那些竞猜板，暗暗祈祷自己的外挂能发挥作用，可它并没有向我传达任何信息。 “喔~~孤老先生来了啊。” “是哦” 有人向我打招呼，我根据声音认出对方是酒馆老板。 “孤老先生居然会对竞猜感兴趣，真难得。” “是么......” 酒馆老板与我交情不错，在他还是精明的瘦小伙时我便是他的酒友，眼下他已成了一个拥有啤酒肚的秃顶大叔。 “来试试那个怎么样？” “哦？” 我望向他手指的竞猜板，只见上面写着： 【头号竞猜！远征军首战战况！】 “远征军？” “哦呀，孤老先生还没听说么？我们小镇的骑兵团接到命令，北上加入远征军了。” 喔......竟然在我埋头于裁缝店的搬迁期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真是少有的情况诶。” “可不是嘛。” “骑兵团已经出发了吗？” “今日凌晨就出发了。” “这样啊......” 酒馆老板的话语中透露出自豪的情绪。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小镇的军队被调集加入远征军。 “天大的好事啊！我们小镇微不足道，皇帝陛下却还记得我们，给我们争取荣誉的机会，陛下万岁！” ......嘛，的确值得高兴。 “陛下万岁。” 我姑且附上一句。 不过，那也就是说...... 我看了看竞猜板——标注“胜利”的一边的押注金额数量不少，标注“失利”的一边的押注金额则显示为“0”。 和我预料的一样，这又是一场“祝福仪式”。 “那我也加入大家吧。” 我将一百维本押在“胜利”。 “明智的决定！孤老先生。” 酒馆老板响亮地说。 “谢谢，祝一切顺利。” “一定会的！” 在与酒馆老板告别后，我转身准备返回座位。 就在我以为得再去下个酒馆看看时，神性之目起了作用： 【骑兵团首战全军覆没的几率为100%】 ...... 我大步走到巴里克身边。 “现在运气问题解决了，还剩一个面子问题。” 我边说边坐下来。 “嗝......面子问题？” 巴里克打了个嗝，眯着眼，似乎并不清楚我的意思。 “我问你——倘若我有办法让你弄到足够回西部的钱，只要你肯厚着脸皮做件简单的事就行，你愿意吗？” “唔......！你在开玩笑？” 像是才反应过来，巴里克的眼睛瞪得老大，清醒了许多。 “我是认真的。” “......那我肯定愿意啊，可你绝对是在开玩笑吧？” “既然愿意就好好听我说——” 我把脸向他靠近了些： “看到那边的柜台了么？你去那里，告诉店员你要参加头号竞猜，然后把你所有的钱都压在‘失利’，听明白了？” “唔......头号竞猜......远征军......哎？！‘失利’目前还没人押啊。” “你去做那个唯一的人不就行了？我没算错的话，你赢了后拿到的钱刚好够去西部吧？” “是倒是，但你这么确信你们小镇的骑兵团会失利是怎样？难道又是猜的？” “喂喂，小声点。” “唔......” “唉......你没必要问那么多，信不信由你。” 不想过多解释的我感到一丝厌烦，补上一句： “事到如今，即便输了你还能亏什么？拜托你发挥下你的jian商头脑” “......” “......” “那好吧，我试一试。” “嗯。” 听到肯定的答复，我微微松了口气。 可是，巴里克却迟迟不起身，面露难色。 “怎么了？” “呃，钱貌似全花光了......” “......” 我摸了摸口袋，把自己剩下的所有维本都给了他。 “你可别全押在赌局上，竞猜结果估计得过几天才会有，在那之前你就用这些钱将就一下。” “你......” “又怎么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帮我这么多？” “......” 真实原因自然不可能说出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实不相瞒，上次你卖给我的水治好了我多年不愈的咽炎，因此我来报答你。” “那不过是普通的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愿说啊......但你的好意我接受了，非常感谢！” “接受了就快去竞猜。” “嗯......话说，你为何不去参加那个头号竞猜？” “......因为我是本地人。” 实际上，我的心情从收到神性之目的预告起便十分复杂。 就近而言，我破坏了一场“祝福仪式”。 就远而言，我们小镇的骑兵团将覆灭，而我却得利用他们的死亡帮巴里克换取钱财。 不如不知道这个噩耗......可是那样的话，巴里克的事又...... “啊......我懂了。” 我很庆幸巴里克没再多问。 “那我去了。” “等等。” 我叫住他，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待会你押注完直接走出酒馆，在你拿到钱离开小镇前，不要来找我。” “好的。” 巴里克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尽管不太靠谱，但容我再次感谢你的关照。” 于是，他留下这句话后便前往柜台。 我由此获悉了他其实并不认为我关于竞猜的言论正确，仅是不好拒绝给他钱的我罢了。 真是的......等意识到我说中了的时候，那家伙绝对目瞪口呆。 虽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就是了...... 骑兵团么......不幸的孩子们。 我盯着巴里克俯身与店员交谈的背影。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突然，身后传来质问。 “偷听是不好的哦。” “这部分我会道歉，请您回答我的疑问。” “......” 我缓缓转过脸，看向不知何时已在我附近的千纸鹤。 “你听到了多少呢？” “几乎全部。” 千纸鹤秀丽的面容带着愠色。 “守卫军可真闲耶。” “昨天给骑兵团的前辈们举行欢送会，今天步兵团休整，问骑兵团的前辈们祈福。” “原来如此，所以你一个人来喝酒？” “和朋友来的，她刚走不久。” “嗯~~和朋友一起啊，挺好的，可得好好抓紧时间放松哦。” “好，谢谢您......等等！不准扯开话题！” ......啧。 “好好......” “我无法当作没听见......您那恶毒的诅咒。” “......” 我注视着对方阴沉的脸。 从柜台的方向传来叫骂声，看来巴里克已按我说的完成押注了。 “才不是诅咒哦——其余的恕我无可奉告。” “......您太让我失望了。” “是么。” 我象征性地应了一声。 千纸鹤将脸别过去，不再看我。 我为她没有当众揭发我而诧异，随后做贼心虚一般逃脱了酒馆。 ...... 到了旅馆时，我碰上正欲去找我的拉雅——此刻已接近下午六点。 “你知道吗？我们小镇的骑兵团加入远征军了。” 这是拉雅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 “知道哦。” 我淡淡地说： “不得了的新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