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大军降临
上邽府兵大营,大帐里。 “进去!” 帐门大开,两个兵卒押着蒋怀走了进来,蒋怀一下跪倒在地: “孟统军饶命啊,蒋某只是个下官,奉命行事而已啊。 我也是被那独孤逆贼骗了,我对大唐可是忠心耿耿,绝没有丝毫的叛心啊!” 孟凉斜坐在椅上,笑看着衣冠狼狈的蒋怀,对那两个兵卒道: “你们对他干什么了?” “回统军,”兵卒道,“这么个叛贼,兄弟们没少打。” “你们大胆啊。” 孟凉道,“蒋大人是什么人,陇右道秦州上邽代县令,我大唐有名有姓的官员。 你们还敢打他?不想吃这府兵饭啦?” 两个兵卒愕住了。 这就是个逆贼囚犯,怎么孟统军突然对他这么“好”了呢? “还不扶起来?”孟凉道。 两个兵卒连忙应了声是,扶起蒋怀,就出去了。 蒋怀就这么站着,而孟凉也就这么笑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统军,”蒋怀实在忍不住了,一躬道,“您要杀要剐就给个话吧,您这样,下官可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啊。” “蒋大人,”孟凉一笑,“我听说,你在跟独孤泰以前,是跟着吴晋的?” “是……是的,”蒋怀道,“下官从前,就在吴县令手下做属吏。” “我还听说,十几年前,你还在西秦的朝廷里当过差?” “啊?!” 蒋怀大惊失色,又跪下连连磕头: “饶命啊统军! 我早已改过自新,早就是大唐子民了,这十几年来尽忠尽责,绝没有二心啊!” “那就对了。” 孟凉站了起来,走到蒋怀的跟前蹲下,笑看着他: “那位吴晋吴县令,他对你很好吧?” 蒋怀不敢抬头,更不敢回答。 “我想也是,”孟凉道,“不然吴晋他的那个私宅,也不会全都交给你来建造了。 哎呀说起来,那可真是块好地界啊。 地方大、东西还多,对不对啊,蒋大人?” 蒋怀一愣。 他缓缓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将军。 他好像没听明白,孟凉问他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 …… 晌午,本该是头最烈的时候。 可天上的怪云越来越厚,光差点透不出来,整个大地上,就像黄昏一样的昏暗。 上邽城上,旌旗和刀枪林立,一片肃然的景象。 咧…… 那扇紧闭着的巨大城门,忽然开了个小缝。 一个小兵探出头左右瞧了瞧,突然整个跳出来,往外跑去。 城墙脚下不远,一条宽大的护城河,围绕着整座城池。 河上,一条长桥连着两岸,河里一滴水都没有,泥土都裂成了焦土。 小兵走到岸边,拉下裤子对着干裂的土地,可半天都没有水流出来,就骂了起来: “他娘的,这都什么鬼天? 都中秋了,还没有头,还成这样,害得老子尿都尿不出……” 笃笃…… 有声音。 小兵猛地抬头。 河对岸的长桥上,有个什么东西,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那好像是一匹马,马背上驮着个货物,一起一伏的,好像就要掉下来。 城里早就下了令,百姓们基本都不会再出城了。 这时候回城的,只能是早些子出外办事的人,看这还扛着货物,多半就是个买了货回程的商家吧。 小兵想着,马走过了吊桥,来到了面前。 啪的一声,马背上的东西滑下来,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个人,上血模糊的,全都是伤。 小兵吓了一跳,正想回头朝城头上喊些什么。 地上,那个人忽然举起一只手来,手里好像有个信笺,沾满了血污。 一个喘气的声音,从那人的口里传了出来: “来……来……” 小兵吓得不敢动: “来……来什么?” 那个人的体突然一软,趴在地上不动了,可他的手还半举着那个信笺。 小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小心走近,把那封血信拿了下来。 那信笺面上,写着一列什么字,可小兵没读过书,只认得其中的两个: “孟凉”。 这是统军的名字,营里布告上常见的。 难道这信,是给孟统军的? 这是谁送来的? 小兵正想着,地上那人突然蹦了起来,两只血手,一把抓住了小兵的双腿。 “来……来了……” 人上,那把嘶哑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究竟,来什么了啊?”小兵吓得脸都绿了。 那人松开了一只血手,缓缓地往后方,河的另一边指去: “他们,来了……” “他们?谁?谁来了?” 隆…… 一种低沉浩瀚的声音,从地面传了过来。 河对面的远处,苍茫大地上,有一股漫天的黄尘,缓缓飘了过来。 黄尘里,似乎有许多什么东西越来越近,发出隆隆的声音。 小兵毕竟是打过仗的,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 那是马蹄声。 小兵使劲搓了搓眼。 是马,漫山遍野的马。 每一匹马上,都坐着个冷酷的躯,戴着一张鬼样图腾的面具,手里一把弯弯的胡刀,闪着寒光。 就像一片无边的海,翻涌着,往城池这边席卷了过来。 小兵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是吐谷浑的大军,到了啊! 他转就想往城门跑去,可那双血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腿。他拼命想挣脱,可那人已经僵硬不动了,怎么都挣脱不开。 对面,敌军的人马越来越近,隆隆的声音开始变得震耳,地面都颤抖了起来。 小兵看着那扇还半开着的城门,此刻家就在那里,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还松松垮垮的裤子。 “你小子,拉的这泡好尿啊……” 小兵忽然一咬牙,朝城头大喊一声道: ““是胡贼,胡贼来啦!快关城门,关门啊!!!” 城头顿时一阵动。 无数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刀枪出鞘声,响做一团。厚重的城门隆的一声,缓缓关上,吊桥也升了起来。 小兵转过了去。 对面,敌军的刀光、漫天的黄土,滚滚而来。 他狠狠骂了一句,一伸手、拔出了腰间那把有些生锈的刀,举了起来。 一人一刀,站在孤城之下。 远处,那片千军万马的怒海,朝着这个孤独的人、这座古老的城池,奔涌而来。 …… …… 上邽城防大营,中军帐里,赵寒和宗长岳站在桌前。 桌面上,摆着一幅巨大的城防舆地图,上面画满了批注。 “宗大人,”赵寒道,“我这次来,是想要和您说说,鬼案和城防的事。” “赵法师请说。”宗长岳道。 “先说城防。” 赵寒道,我们之前,有过一个大疑问。 吐谷浑的精锐大军,早在年前和大唐的那一仗里,就损耗殆尽了。那这一次他们入侵的十万大军,究竟是哪里来的? 现在我知道了,他们是借来的。 “借兵?”宗长岳道,“向谁借的?” “当今天下,”赵寒道,“除了吐谷浑,还有谁在觊觎大唐西北陇右一地?” 宗长岳目光一凝: “难道是,西突厥? 可那西突厥可汗、阿史那同娥,他才刚刚继任可汗之位,正是内局未稳、民心浮动之时。 他怎么会趟这摊浑水?” 赵寒说,刚上位的君主,正好一战,以收权柄和人心。 再说了,听说最近西域的高昌国也颇有异动,而这高昌国的背后,就是西突厥。 这就正是一个,西突厥想要有所动作的明显预兆。 阿史那同娥,这是新任的西突厥可汗、沙钵罗咥利失可汗的名字。 西突厥,正是当今大唐在西北边疆最大的敌人,甚至还有和大唐共争天下之意。 宗长岳说,数月前,他还在长安的时候。 西突厥曾经遣使入唐,说要与我大唐修好,永结兄弟之盟,他还有幸参与了接见之仪。 当时,从西突厥的一切准备来看,其结盟的诚意,可谓十足了。 可如今赵法师你却说,借兵给吐谷浑入侵的,正是西突厥。 您这只是推断,还是有真凭实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