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西域旧闻
赵寒道,“徐继贤在高昌车队里,发现了那个装贡品的大木头箱子。 照其弟徐里正所说,自被发现以来,这箱子一直锁着,直到后来第二批衙役进谷,才打开。 错。 这箱子,在高昌使者被杀的当晚,就被打开了。” “你又怎么知道?”徐柳氏道。 “当晚,那帮衙役杀光了高昌人,自己也只剩那捕头一个人了。 那时,徐继贤还没赶到。 那捕头还以为,对手就是一伙山贼。如果你是他,半夜被人劫了道,还死了这么多弟兄。 难道你就不会好奇,这些贼人是谁? 就不会搜一搜,他们留下的东西? 那箱子这么大,根本藏不住,只要一搜就看到了。 贼人的东西,瞧着还这么稀贵,那捕头肯定会打开来看。 这不一打开,转折就来了。 哇。” “怎么了?” “吓了那捕头一大跳。” “……寒哥哥你说的还真生动…… 那不就是高昌国的贡品,照夜七星紫罗兰吗?” 赵寒道:“夫人,这箱子装的究竟是什么,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徐柳氏一笑,“奴家又怎能知道?” “不肯说? 我来替你说。 这东西,就是后来那个连杀四人的凶手,紫雾妖物。” “一件贡品,怎么就变成杀人妖物了呢?你有证据吗?” “当然。我跟你说过,自打在浮云斋看到了那股紫色妖雾,我就推断出,这案子有两个凶手。 其中一个,就是紫雾妖物。 当时我一直在想,这妖物究竟是谁、藏在哪里,可都没找到答案。 直到后来,我才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这妖物,它是怎么来的。 在高昌使团进谷之前,这秦安谷十余年来安居乐业,根本没有妖鬼为害的事。 可自从使团进谷又离开之后,就开始有人遇害失踪。 所以可以肯定,这妖物是从那以后,才在这谷里出现的,才开始害人的。” “不对啊。” 徐柳氏道,“寒哥哥你说过,过去三年失踪的村民,是被另一个凶手、高昌厉鬼害的。 这和那妖物,又有什么干系?” “我确实这么想过。 可后来,我得到了几个重要的证据。而这些证据表明,一直以来,真正害人的凶手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紫雾妖物。” “可昨晚在山丘上,你明明还跟人家说有两个凶手。” “我骗你的。”赵寒道。 “哦?”徐柳氏道。 “不然你以为呢?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揭穿真相和你对打,好伤及无辜啊?” “……” “瞧你那可怜样。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只有一个凶手的吧。 前晚,我们夜闯蛇齿隘,发现了‘窒阴之地’的阴首……” 赵寒把和徐继贤相关的发现,阴首、阴尾、法阵等等,都说了出来。 “……我断定,徐继贤就是阴首、阴尾两大法阵的布设者,是个化外修士。 他曾和那凶手大战过,而且已经遇害。 可当时,我还以为凶手是高昌厉鬼,附在了谷里某个人的身上。 我已经盯住了徐里正,这个最可疑的人选。可有一个疑问,我却一直没解开。 那就是,使者死亡的当晚,厉鬼就出来害了徐继贤。 这么短的时辰,这强悍的厉鬼,怎么可能化生出来? 所以,我才让夫人带我去看了,那些高昌人的尸首。 我仔细查看了每一具尸首,尤其是,带头的高昌使节的半截尸首。 从服饰和各种拼杀留下的痕迹看,这就是当年,那伙使团的尸首。 我从村民那里打听到,使团‘消失’的日子,和徐里正说的相符。浮云斋里,徐继贤的血书,也提到了这事。 这一切都表明,蛇齿隘的大屠杀,确实发生过。 就是在那晚,高昌使节被砍成两截,徐继贤也遇害身亡了。 这就是说,厉鬼的化生,确实就在当晚完成了。 难道,真有什么惊天异变发生了? 这可能性太小了。 而且,除了这点之外,这厉鬼的身上,也实在有太多古怪了。 它应该附在了某个人身上。 可它只有半人高,而这谷里又找不到一个侏儒人。 它几次和我们相遇,都是突然出现又消失,没有任何出手害人的意思。 我屡次施法,也感应不到半点鬼气。 这绝不应该是,一个害人无数、鬼力蛮横的厉鬼,应有的表现。 所以,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这高昌厉鬼的身上,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别的秘密。 这个凶手,是不是另有其人。 我就这么想啊想,直到我在浮云斋,看到了那股紫色妖雾。 于是我就知道了,还有另外一个凶手的存在——紫雾妖物。 可是,厉鬼的化生和它的古怪,还是没有解决。 直到后来,我在院子里,看到徐继贤留下的血书,还有卧榻上那幅‘鬼画符’的画,我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明白什么了?” “那个所谓的‘高昌厉鬼’,根本就不可能是凶手。” “是么?” 徐柳氏饶有兴致,“血书奴家看过,那画的内容也听你说过,上面可都没说谁是凶手。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 赵寒神秘一笑,“就不说了。反正这高昌厉鬼究竟是谁,你我心知肚明。 要说此人是个杀人凶手,那除非脑里有坑了,您说是吗?” 徐柳氏媚笑不语。 赵寒继续道,“既然知道了凶手不是厉鬼,那么凶手的人选,就只剩下了紫雾妖物一个。 在浮云斋门前,我亲眼看到壮年法师的尸首上,有妖雾散去。 这就是,妖物杀人的直接证据之一。 其次,大胆的一个无意之举,帮了我大忙。” “你说那个光头小和尚?” 徐柳氏掩嘴一笑,“那小师父身高腿长,人长得又俊俏,这身上的‘功夫’一定很好。 只可惜,肚子那儿有些胖了,压着人不舒服呢。” “你可别当他面这么说,不然他会拍肚子的。” “他怎么帮的你?” “鼻子。” “鼻子?鼻子怎么了?” “鼻子它闻啊。” “……” “它闻啊闻,闻啊闻,竟然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同时闻到了同一种味道——咸鱼死老鼠。 第一个,是昨天的屋里,那个“二师兄”的尸首。 第二个,是昨晚浮云斋门前,那三具法师尸首。 开头我也以为,大胆闻到的是尸臭。 可就像羽儿说的,死亡时辰不足,尸臭根本还没散发出来。 而大胆的鼻子,可不是一般人的。 他反应这么激烈,不会有错。他一定闻到了什么,旁人闻不到的特殊味道。 尸首上的紫雾,奇臭和怪笑。 还有那幅怪画,上面画着的那棵,长着七个大果实的大树。 对面还画着个人,对着树手舞足蹈。 这几个线索一旦关连起来,我马上想起了,当年在某本书里读过的一个故事。 许多年前,某个西域古国里,一个杀人无数的妖物的故事。” 徐柳氏俏眉一颤。 似乎赵寒这句话,触动了她某根心弦。 “而大胆闻到臭味的第三个地方,也正好印证了这个推断。”赵寒道。 “什么地方?”徐柳氏似乎很期待。 “就是那个装贡品的大箱子。 那就是个空箱子,我闻过,除了点朽木味,什么味道都没有。 可大胆在那里头,也闻到了咸鱼死老鼠,和那些尸首一样,还非常浓烈。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一定有某种东西,曾经在那箱子里和那些尸首的身上,都出现过。 那臭味,就是那东西留下的。 那么,在四具不同的尸首身上都出现过的东西,除了杀人凶手之外,还能有什么? 所以,答案就在眼前。 杀了那四人的凶手,曾经在贡品箱子里呆过,而且呆了不短的时间。 所以才会在箱子里,留下了和被害人身上一样的,恶臭。 所以那箱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照夜七星紫罗兰’,而是那个杀人的紫雾妖物。 而这个妖物,正是我在书里读过的,那个来自西域的凶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