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授业解惑
众人一听这话似有婉拒之意，生怕忠尧见人一多，事一烦，就不教了，于是连忙争先恐后往门内挤，急着行拜师礼。 然而，舱门就那么大，最多允许三个人同时通过。 一行十多人簇拥在门口拼命往里挤，还加一个又胖又壮的鱼膳夫，怎么挤得进来？ 只见个个拼命使出吃奶的力道，喘着粗气，挤得面红耳赤，龇牙咧嘴。 黎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走上前去，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再挤了，再挤，门就要塌啦！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不要急！汝等若诚心学艺，我忠尧哥哥宅心仁厚，一个不落，都会教你们的！” 门口众人闻言，停止用力，将目光投向忠尧，看他的反应。 忠尧挥挥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依她所言，我都教，我都教！” 于是，膳夫等一干人面色大喜，舒了一口气，便不再挤来挤去，而后重新站好，鱼贯而入，放下手中的拜师礼，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再转身离去。 子翃也学着忠尧的模样，伸手招呼道：“呃——，明日辰时、明日辰时啊，甲板上见、甲板上见！东西……东西嘛，就放旁边！” 他一边说着，目光在地上的一堆拜师礼上扫来扫去，一边搓了搓双手，又客套寒暄起来：“你们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哎呀，这个……又不是走亲戚，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这么客气，完全用不着嘛！”语罢，还煞有介事地干咳了两声。 胖胖的鱼膳夫提着菜刀，上前一步，乐呵呵地说道：“尊师重道，应该的、应该的！” 子翃的目光从鱼胖子笑眯眯的脸上扫过，不经意间瞥见其手中的菜刀正闪着寒光，不由心中一惊，汗毛倒竖，咧着嘴笑的面容顿时变得又尴尬又僵硬，有些皮笑rou不笑。 待这十多名舟卒丁夫一一鞠躬，留下拜师礼，出舱离去后，子翃问道：“待会儿不会还有人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忠尧和黎诗面面相觑，相顾无言，颇有些无奈。 忠尧喟然苦笑，叹道：“你这乌鸦嘴……” 黎诗惊道：“又来？！” 果然不出所料，门外又来了第四拨人——浩浩荡荡十多人，又是送礼又是鞠躬。 忠尧三人有些疲了，也懒得再费口舌，索性大大方方任由船夫们鱼贯而入，一一行了拜师礼。 不久，这个拜师收徒的消息不胫而走，就像长了翅膀，眨眼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万石船。 未几，又来了第五拨、第六拨人，最后万石船上所有的船工都来拜忠尧为师，点名求学五禽戏或八段锦。 这五禽戏和八段锦真的有这么神奇吗？竟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五禽戏和八段锦是传承数千年的养生功法和健身功法，若坚持每日练习，效果显著。与八段锦相比，五禽戏要稍微复杂一些。 五禽戏是华佗以《庄子》“二禽戏——熊经鸟伸”为基础创编，五禽之术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体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戏，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体轻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八段锦分站式八段锦和坐式八段锦，子后午前做，造化合乾坤，循环次第转，八卦是良因，其口诀是：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向后瞧。 摇头摆尾去心火，双手攀足固肾腰； 攒拳怒目增力气，背后七颠百病消。 当然，也有人尝以夜半时起坐，嘘吸按摩。 次日辰时，开船前，数十名船卒丁夫齐聚于甲板，排列得整整齐齐，静候忠尧教授，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忠尧站在高处，望着下面黑压压一片船工，朗声说道：“健康与长寿，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历来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为此不惜重金、甚至倾尽家财。 而要健康长寿、少受疾病之困扰，请记住医术的真正精髓是‘治未病’，防患于未然，不是治已病。 人的一生，如同草木，经历生、长、壮、老、已这个过程，譬犹春、夏、秋、冬四季循环，生生不息。 道家修炼的确可使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术法要对，不能乱学方术秘法。这五禽戏和八段锦就很好，传承千年，无数前人身体力行验证，适用于男男女女，老少咸宜。 至若长生术，老子曰‘深根固柢（dǐ）’乃‘长生久视之道’，致虚极，守静笃，虚心实腹，载营魄抱一，专气致柔。 庄子则认为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汝内，闭汝外，多知为败。 庄子的修炼是讲究纯气之守、心斋、坐忘、正静明虚。 总结老庄思想，修炼注重恬淡虚无，方能天人相合，成为真人，提挈天地，玄同齐物，同于大通。合道者，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 至若建功立业，道家尊奉的是‘得时而驾，不得时而隐’，并无出世入世之说。 现在，你们告诉我，想不想颐养天年？” 众人齐声喊道：“想——” 话音刚落，一名年纪稍轻的船工忽然问道：“天年是指多少岁啊？” 众人闻言，皆哄然大笑。 忠尧微微一笑，耐心释之：“古时养生家、医家将人的自然寿限称之为天年，并认为常人的自然寿命是在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五十岁之间。《尚书·洪范篇》曰：‘寿、百二十岁也’，《养身论》亦言：‘上寿百二十，古今所同’。 是以，世间一直对天年有很多美好的愿望和说法，譬如寿满天年、颐养天年、终其天年、以终天年、尽享天年。” 众人一听人竟然可以活过百岁，不由一阵惊呼，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那名年纪轻轻的船工又问道：“敢问公子年岁几何？” 忠尧实话实说：“在下未及弱冠，已过舞象束发之年。” “舞象束发之年？小的尉弘仁，自幼家贫，目不识丁，还请公子赐教。”那船工拱手道。 忠尧微微颔首，耐心说道：“男子十五岁可学习象舞、射箭，故称舞象之年。同时，因男子十五岁时可将扎成两束的总角打开，扎成一束，又称束发之年。 在下不才，年方十六，与这位兄台年岁应相差无几。 其实，世人称谓年龄有多种叫法： 襁褓者，乃指刚刚会笑、未满周岁的婴儿； 孩提者，乃谓两三岁的幼儿也； 髫（tiáo）年，多指七岁的女孩，亦作垂发之年； 八岁男童，称之为童龀（chèn），八月生齿、八岁而龀（chèn），龀（chèn）便是换牙之意； 九龄，指九岁孩童； 十岁以下的孩童，统称为黄口之年、幼学之年、外傅之年； 金钗之年，指的是女子十二岁，此时女子头发可以佩戴金钗； 豆蔻之年、二七之年，指的是十三、四岁的少女； 及笄之年，指女子十五岁； 女子十六岁，二八之年，称之为破瓜之年，瓜字形如两个‘八’字，也称之为及瓜之年； 女子十八岁为二九之年； 二十岁为待嫁年龄，称待年、待字，也称作桃李年华； 女子年满二十四岁，则称为花信之年，待嫁女子也称摽（biào）梅之年。 相对于女子的豆蔻年华，男子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学射御，故十三、四岁的男子称作舞勺之年。 及至渐渐长大后，男子自五十一岁始，便可称为开六之年； 满六十岁为花甲之年，也称作耳顺、杖乡； 自六十一岁始，男子又为开七之年，或华甲之年；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岁为古稀之年； 七十一岁为开八之年，七十七岁谓之喜寿之年； 男子八十杖于朝，八十岁为耄耋（màodié）之年、杖朝之年、望八之年； 八十八岁称为米寿之年，若满九十岁则称为鲐（tái）背之年、望九之年，鲐（tái）背寓意为背上长着如同鲐（tái）鱼一样的斑纹； 至若九龄、鲵（ní）齿、黄发、眉寿、冻梨，则是指男子九十岁高龄； 人若度百岁，百年曰期、颐，则称为期颐之年。 以上所言，可还清楚？” 忠尧一口气说罢，磕巴也不打一个，不少船工听罢，不禁连声惊呼，交口称赞。 一人啧啧叹道：“公子年纪轻轻，学识渊博，真是后生可畏啊！” 身旁又一人说道：“什么后生啊，是先生！先生好吗？” 人群中一个声音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侠文武皆备，侃侃而谈，颇有儒将之风呢。” 另一个声音说道：“我萧德也曾跟随乡里学究苦读数年之久，但你要让我把这些个说清楚，说实话，我还真没那个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