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答案
公交车慢悠悠的开到我的面前，这是我再次回到村里的公交车总站的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车上没有人下来，所以车门也没有打开，公交车司机下了车，跑向了之前我去过的那个超市，不一会又带着点吃的再次赶回来，看了一眼站在紧闭的车门面前的我，然后又钻进驾驶室里。 车门随着一声放气的声音被打开，我两步就钻进了车中。 嗯，这下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座位坐着了。 相对于其他地方，我对在车右侧第一个座位靠着窗那侧情有独钟，那里可以看清车行进方向的景色，也能离下车的车门近一些，而且不至于曲着腿坐着。 三两步走到那里坐下，把塑料袋放到脚底，回头看到司机正啃着面包盯着我看着。 “那个。。。请问怎么了吗？”我问道。 “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呢，你上来这么快干嘛？”说着，他打开车门又走到车外。 还要再等一个小时吗？我看了看表，按这辆车回城的这个速度，我回到市里看来得等到天黑了。 手机好像马上就要没电了，我关闭了屏幕，将它放进裤兜里，然后打了个哈欠，一会就合上了眼睛打起盹来。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车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闪烁的数量繁多的灯光告诉我，现在车已经开到了市区。 哎？现在到哪儿了？我仔细听着报站，发现还有两站地就到那个地铁站的门口了。 好险，差点就坐过站！ 坐在我旁边的人被我突然醒来给吓了一跳，我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然后伸了一下已经僵直的大腿。 “那个，我快要下车了，咱俩换下位置，我快要下车了。”我冲着邻居说着。 老这样坐着也挺难受的，不如站两站缓一缓。 拿起脚底下的塑料袋，我从邻居让开的腿迈了过去，来到过道上。 站着的人并不多，我找了一个靠近后门的地方，单手抓着吊环，看着车窗外面的灯光。 车走了一段路，下一站就是我要下车的地铁站那里了，不少人也聚集在车门附近，看来这里下车的人还是不少的。 随着报站声响起，车缓缓停下，我随着一起下车的人们走下了公交车的后门。 这里刚好就是我经常来的地铁口的旁边。 车站这里人出乎意料的很多，大概都是些急着赶回家的人们吧。 我拎着塑料袋，看着这些人，正准备向自己租住的地方的方向走去时，意外的又看到了许若初。 我一下子愣住了，许若初的脸很好认，而且她今天的穿着打扮我记得很清楚，那个现在在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女孩毫无疑问就是她。 此时我和她之间仅仅隔了两个人，我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她的斜后方。 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非常疲惫，眼睛那里好像还是在肿着。 一想到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让她变成这样，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我很想挤过面前这两个人拍拍许若初的肩膀，让她回过头来看看我。但一想到昨天那时，我犹豫了。 明明决定好和她就这样算了的，现在的我又在干什么呢？ 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许若初抬起眼睛，然后脚步迎向了那辆车。 我呆呆的看着她进了车厢，然后找到一个靠着我这边方向的座位坐了下来。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离车很近的位置，就站在她那个座位的窗外。 车门关闭了，我看着许若初的侧脸，很想敲一下窗户，让她看到我这边，但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行动。 她单手托着腮，另外一只手攥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突然觉得，她变得和我很遥远，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一样。 公交车启动了，就在许若初抬起头的一刹那，我转身走到等车的人群中隐蔽起来，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样算是最好的告别了吧，我自己这么觉得。 攥紧手中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我笔直的向小区的方向走了过去。 手机已经彻底没电了，来到有着房东的小超市门前的我没法进去再买什么东西，叹了口气，我走向地下室。 不过，我在下楼梯之前又停了下来，转身又走了回去，进入到小超市之中。 房东还在不要其烦的玩着手机，看我进来，他的手还是没停下。 “买什么自己拿，多少钱你也不是不知道。”房东眼皮都没抬起来。 “嗯。。。能给我个塑料袋不？”我对他说道。 “塑料袋？两毛！”他随手就抽出一个塑料袋放到柜台上。 我把手里装满酸枣的塑料袋放到地上，然后撑开他给我的塑料袋，抓了几大捧酸枣放了进去。 房东把手机放到了柜台上，困惑地看着我。 “喏，今天爬山摘的，天然绿色无污染！”我说着把塑料袋递给了他。 “啊？这是。。。” “野酸枣啊，我白给的，不要钱！”我笑道。 “得嘞，这玩意我好几年没看到了，我一会就洗点，那个，谢了哈！”他的胖脸也笑了起来。 “嗯，那我先走了啊！晚安。” “等会，拿着这个！”房东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可乐递给我。 “我手机没电了，没法付钱啊。。。”我苦笑道。 “费什么话，你哥我也得意思意思不是？拿着！”他将冰凉的可乐瓶塞到了我的怀里。 我拿着可乐，冲还在笑着的他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下到了地下室之中。 应急灯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亮着的是往常走廊里那些昏黄的灯泡们。 看来终于来电了。 走廊里和昨天不同，嬉笑打闹的人多了很多，不少的房间里传来很大声的的电视机里的声音，似乎很热闹。 我走到自己的小屋门前，掏出了门钥匙打开了门锁。 进门之后刚打开电灯，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回头看去，果然是孙思思走了出来。 她似乎又去洗澡了的样子，头发还有点湿，披散在肩上，身上穿着往常的那件睡衣，脸还是有些红。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飘来洗发水的香气，以及另外一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 “晚上好。”我冲她打了声招呼。 “。。。。。。”她看了我一眼后，低着头没有说话。 “那个。。。”我不知道她又怎么了。 “我能进去吗？”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用手指指了指我的房间里。 哎？又来？ “可以是可以。。。”但没等我说完，孙思思直接从我身边侧身钻了过去，进到我的房间里来。 “那个，孙思思？” “嗯？”她没有回头。 “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不行吗？”她转过身，坐到了我的床上。 这个小妮子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呢？ “那个，今天好像有电吧。”我把门关闭，然后把酸枣的袋子以及那瓶可乐放到了桌子上。 “。。。。。。”她又不说话了，不过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我把外套脱下，然后坐到了椅子上，然后从裤兜里出手机，把电源线连接上了它。。 “李哥，我现在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请你如实回答我好吗？”孙思思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有些生气。 “嗯，我知道的我都回答。” “第一个事情，就是我今天在我工作的地方，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 “嗯，一个很悲伤的女孩。她今天在店里哭了一天。” “哭了一天？” “是的，她一直都在那个角落里的座位坐着，我每一次收拾桌子的时候都看到她在哭。” “哦。。。也许是碰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吧。不过，这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 “啊？” “她就是昨天还有前天和你在一起，叫你前辈的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孙思思不知为何声音大了起来。 “哎？” 是许若初。。。 她怎么了？不至于因为昨天中午的事情而哭到现在吧？ “你等等，她也许是因为别的事而哭呢？”我试着给自己另外一种解释。 “那李哥你告诉告诉我，她为什么一边哭，一边叫你的名字呢？” “哎？” “你别跟我说你和她的关系只限于学长学妹，而不是更深一层的关系！” “你等等，孙思思，我敢发誓我和她只是那点关系，而且以后这样的关系也不会有了！至于她为什么叫我的名字，这点我真的不知道。”我一下子有点懵，这都是什么情况？ “真的？” “真的！你看我都发誓了。”我也确实没有说谎。 哎？不对，我和许若初怎么样，她孙思思着什么急？ “那她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呢？李哥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孙思思突然冷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何，脸上有些笑意。 “我没有啊，只是在某件事上拒绝了她而已，关于这个，你还是别多问了。”我回答。 孙思思看着我楞了一下，然后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彼此间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嗯？她怎么了？为什么又出去了？ 我刚要拧开可乐瓶盖的时候，孙思思推开门又进来了，但同时来到房间里的，似乎有另外一种味道。 “呃，你等等，孙思思，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空气中漂浮着酒的气味。 “对啊，我喝酒了，不行吗？我早就过了能喝酒的年龄了呀！”她突然发起了脾气，手还在空中空挥了一下，一屁股又坐到了床上。 “要不你还是先去休息比较好？喝完酒头会很晕的吧？” “我才不！李哥，你今天必须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的眼前。 撒酒疯吗？这小女孩怎么了？ “好吧，好吧，你别激动，问吧，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示意她冷静下。 “李哥，我希望你能认真，如实回答！”她似乎还是很激动。 “好好好，我保证。你问吧！” 孙思思脸完全都红了，似乎刚才应该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的是男人？！” “哈？” “你快说！别装傻！” 哎？等等，这个奇葩的问题又是从什么地方思考而来的？ “我怎么会喜欢男人？你是不是傻了？”我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坚决否定。 “真的不喜欢吗？” “非常不喜欢！”我完全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想的了。 “那，李哥，你告诉我！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呃，你说。。。” “那李哥你说说，有一个自认为自己长得还算可以的女孩，大晚上的跑到一个男生的房间里，孤男寡女本应该能发生什么事情的，但结果那个男生一晚上都没动女孩一根毫毛，你说他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啊？！”孙思思盯着我的眼睛，和我的距离不到十厘米，鼻子四周弥漫着酒气。 那件事里的第一人称全部换成了第三人称。 “呃，等等，不对，这。。。” “那个男生要不就是同性恋，要不就是生理有问题，你不觉得吗？”她接着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个，也许。。。” “没有也许，我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是那个女孩不够好吗？还是说。。。” “当然不是，那个男生觉得那个女孩真的长得很好看很可爱，而且性格也好啊！” “那么为什么那个男生完全对女孩完全没有兴趣呢？” “也许。。。” “也许什么？” 我沉默了，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睛看向了书架上的那些书。 “快说！”她抓住我的衣领。 “也许，那个男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浑身是尖刺的他为了不让别人受伤，拒绝了一切。” “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我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哭出来的女孩。 孙思思小声地哭着，我递给她一包纸巾，她也再次回去坐到了我的床上。 哭声持续了好长时间，她似乎真的很伤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能做的只是等时间慢慢过去。 “那个，喝点这个？”我把桌子上那瓶冰凉的可乐拧开，递到了她的手边。 孙思思楞了一下，突然破涕为笑。 “李哥，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她还是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她似乎冷静下来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下来。 “我没事了。”孙思思又喝了一口可乐。 “嗯，那就好。”我见她这样，松了一口气。 “李哥，那个。。。” “嗯？” “不，没什么，我回去了。”她站起来，然后打开了房门。 “对了，这个给你吧！”我把地上的塑料袋递给她。 “这是。。枣？” “嗯，野酸枣，我摘的，都送给你吧。” “哎？李哥，那你不吃吗？” “我都吃过好多了，对了，孙思思，以后别喝酒了哦。”我也站了起来，看着即将走出去的她。 “为什么？” “你明天早上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冲她摆摆手。 她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可乐瓶走了出去。 门刚要关闭，然后又被她再次推开。 “那个，李哥。。。” “怎么了？” “那个女孩想对那个男生最后说一句话。” “是什么呢？” “即使那个男生浑身都是刺，女孩也还是想试着拥抱他。” 门被再次关上。 五平米的小屋里，只留下一个今晚再也睡不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