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丝霸盘（8）
贺元祥在织锦坊等待的功夫，元家店这边已经被债主包围了。 柜坊道的掌柜们手里拿着契约，挤在元家店门前，兑换现钱。 二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努力将这些债主们拦在门外。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还钱！还钱！” “你们元家是不是不讲信誉！难道想赖账不成！” “我说……诸公且听我说……诸公且听我说！” 契约，欠条和唾沫星子，就像下雨一样，扑面而来，即便是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照样也被淹没其中。 “我们不是不想还，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把布匹织出来，不就能还诸公的钱了吗？” “等你把布匹织出来？几千包生丝，就凭你们元家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算个什么东西！把元子齐叫出来！” “还钱！还钱！” “我们要见元郎！” 在人群中，二掌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让伙计们挡在了前面，将那人带了进去。 店门打开的那一刻，债主们就像蚊子看到了鲜血一样，奋不顾身的向前扑去，守卫堡垒的战士好不容易才将这群疯子挤了回去。 二掌柜靠在店门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愤愤地骂道：“这群人差点把我给吃了！他娘的都他娘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想当初求着咱们去他们家存钱，咱们家还没倒呢，这就上门要钱了！贼娘！呼～ “那边怎么样了？” 小伙计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傻了，甚至忘记了自己回来干什么？ 二掌柜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着准了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问你话呢！你聋了！” 挨了一巴掌，小伙计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气来，他捋了捋思路说道：“师父，外面生丝都降到四百二快奔四百一了，何明远那狗日的还在家里，估计想把咱们彻底拖死，贺公让我来找阿郎问问，到底怎么办。” 二掌柜的神情顿时由气愤转为了失落，他低着脑袋，叹了口气，说道：“跟我来吧！” …… 元家门前的债主十分坚决，恐怕是非要见到元子齐不可了。 他们就像潮水一样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元家的堡垒，试图一举攻破城门，把元子齐抓出来，吃掉他，顺便吸干他的血。 就在城门即将冲破时，城门竟然洞开了，债主们差点儿被就被闪了进去。 一个黑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二掌柜和小伙计跟在后面，原本吵着嚷着要找元子齐讨个说法的债主们在见到这位元家少郎君的时候反而不说话了。 但是稍作寂静，便在一位领头羊的带动下立刻喧腾起来。 “都别吵了！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 现场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一个债主鼓起勇气说道：“元郎，我们可不要生丝！” “布匹，行了吧？” 说完，他带着二掌柜便向北走去，债主们也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织锦坊的门口，在进门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织锦坊的招牌，才走了进去。 债主们来到门前，对于形势的发展便明白了一半儿，元家认栽了。 他们也跟着元子齐，鱼贯而入，走进织锦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啊！岂能错过？ 织锦坊的二掌柜将元子齐请上了阁楼，让伙计给楼下西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们安排了茶水点心，让他们静候等候。 这些掌柜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上面，就差跟着送水的伙计上楼打探了。 “哎！小兄弟。” 长安柜坊的穆掌柜看到小伙计端着茶盘从楼上走了下来，赶忙叫道。 “郎君何事吩咐？” 穆掌柜从兜里掏出一袋子钱来，在小伙计面前掂了掂，笑道：“小兄弟，你们家君侯和元子齐在上面谈什么呢？” “我们家君侯今天没来，是二掌柜在楼上伺候元公呢！” “哦～哎！你就没听到什么？” 小伙计笑了笑，说道：“这事儿不是我们做伙计该关心的。” 穆掌柜听得此言一脸的丧气，又把钱袋子装了回去，小伙计似乎也不甘示弱，一脸神气地离开了。 眼看着时间渐渐过去，何明远仍然未到，元子齐，贺元祥，以及楼下的一干观众，都在煎熬着。 现在这副局势，不仅欠债的怕倾家荡产，连债主也怕，欠债的破了产，要么服毒自尽，要么跳河自杀，到时候找谁要钱去！ 为首的几个债主甚至替元子齐出头，催促织锦坊的二掌柜赶紧去把何明远叫来。 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不急没办法，急也没有用，只能这么眼巴巴的瞅着。 眼看着日下中天，逐渐西沉，生丝的价格已经跌破逼近四百大关，元子齐黔驴技穷，除了任人宰割之外，再无他法。 这时，只见挂在门帘子上的绵布被轻轻掀开，一个身穿黑色深衣的男子走了进来，韦君奇紧随其后。 柜坊道的大佬们纷纷起立迎接，抱拳拱手，笑盈盈地说道：“见过君侯。” “哟！这什么风啊！把你们几位吹来了？” 几位债权人面目尴尬，也不好说是来催债的，只是笑笑不说话。 三掌柜跑到他身边嘀咕了几声，他方才明白。 这债催的够急的啊！都撵到自己店里来了。 “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上去了！” “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 何明远转头对身边的三掌柜安顿道：“照顾大伙儿吃好喝好了。” 债权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将其目送上了二楼。 金银玉帛，真是让人望穿秋水啊！ 两个黑衣人，如今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面对面的较量。 “君侯别来无恙？” “还好还好，就是这几日胃口不错。” “是啊！在下这胃口就不如您呐！” “那元公应当去找个医师看看。” “您就是我最好的医师。” “那我开的方子你肯用吗？” “急病乱投医啊！” “元公说这话就有点不地道了。” 元子齐按捺着自己内心的怒火，笑道：“元某言语不当，还请君侯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