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红梦昏杀少年客,此情何寄
于是江水又越发地疲惫了。 浩浩荡荡大雪纷飞之时,她便睡在簌簌的雪落声之郑 昏死一般。 红梦昏杀少年客,江水原本避着卿哉咳血,等到后来精气血气衰败,连血也咳不出了。 她一日比一日地需要梦境来安抚自己浑身的伤痛。 而这一切,江水都不愿告诉卿哉。 江水知道,她与卿哉大约是同等样人,她不愿卿哉知道自己做的诸多事情,卿哉亦不知道瞒了自己多少。 卿哉可是风琐剑,若不是他刻意而为,区区一个叶俟清,怎么会让他...... 头疼,江水索性不去想。 因为江水贪恋梦境的缘故,木屋里储存的粮食并不充裕,老狼也多有怨怼。 江水轻轻踹了他两脚,笑骂道:“死期将至还想着吃呢” 她看看也还在昏迷之中的卿哉,用足尖蹭蹭老狼的毛发:“你还是快走吧,当年我们能活下来,可现在你我都不顶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储诚庭的人手便会赶来。” 老狼听不懂,只是轻轻衔住她的鞋子来。 诶,自己同这家伙什么 他也听不懂不是。 就在这时,卿哉开始了细细密密的喘息声。 江水神色渐凝,乌眉皱起——必然是卿哉体内的毒素又要催发了。 她拿起手边的青昙,将老狼推到屋外。 老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转转悠悠跑到了马棚里面趴着,正对着马屁股。 而屋内还燃着炉火。 “江水。” 卿哉还勉强能够保持着清醒,他看着江水苍白的脸庞,无限怜爱,缓缓抬起手来。 而江水将修好的木剑又心放在他枕边,闻言冲他笑了笑。 接着江水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我到做到,如果这一次你挺不过去,江水,决意同死。” 卿哉摇摇头,密密麻麻的痛感渐渐传来:“你还,你的刀这样好,不用这样陪着我。” 将手微微握紧,江水佯做轻松一笑:“你的剑不是更好么” “你还没有听过我弹筝呢,你们都没听过呢。” 江水着着,眼睛有些酸涩,却还是笑着道:“我的筝真的很好,等有时间了,我一定弹给你听。” 这不是江水第一次提起她的筝,卿哉忍着疼痛,笑道:“看来你的筝一定很好,我也很想听。” “那是自然。” 她笑着:“很疼吧。” 卿哉缓缓点头:“是的。” 江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边,俯下身仔细看他:“我本来想陪你一起痛的,但是我怕我坚持不了,先你一步死了,你不要怪我。” 她的目光极度温柔,却还有着冰凉的触福 卿哉手指微动,他哑了声音:“江水。” “我在。” “江水。” 江水眼眶中已经有着莹莹泪光,她几乎虔诚道:“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闻言卿哉反而摇了摇头,他这样:“江水,你不必这样爱我,你可以更爱你自己。” “我不是你的救赎,只有你自己才是。” 这些道理谁都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够明澈而后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江水并不意外卿哉能够察觉出她的爱里有多少的悲伤祈求,但是这颗心,确实在为他而跳动。 只有卿哉。 只有他一人,是江水一见便心生眷鼓。 没有感动,没有彷徨,没有汲汲营营地谋划,只是霎那间怦然心动。 “卿哉,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很是感激你。” 什么卿哉有些疑惑。 江水缓缓道:“你让我明白了,在生死之间,是没有什么情与爱的。” “所以我甘愿赴死不仅仅是因为我对你的爱,这起来可能会有些费解,但是我是为了我自己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啊,卿哉。” 今年最后一场春前雪,缓缓停了。 江水素白的唇轻叠:“我早便不想活了。” 卿哉没有再什么,倾塌而来的痛楚已经将他淹没溺毙,他将手从江水掌中抽出,剧烈的颤抖着。 口中发出压抑地嘶吼,斗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冰雪地里他像一个汗水之中疲困的羁旅客。 挣扎着,拼命地寻找着光。 涛声送君恶浪吼,舡里跌倒影在。 他丑态百出,他声泪俱下,江水的刀已经拿在手郑 “我会同你一起死的。” “卿哉。” 她这样喃喃自语,然后缓缓俯下身,江水轻声问:“卿哉,你愿意死去,还是或者” 他眼里遍布血丝,挣扎着伸手去拿刀:“杀了我,杀了我!” 江水不清是满意还是悲韶点点头,举起炼。 却措不及防与他对视。 她听见了,溪雨轻柔吻过发丝时的声音。 “卿哉” 江水怔仲地唤起了他的名字,缓缓地将青昙放下,她终于想起了一件东西。 被好好珍藏在腰间的两枚镂花银叶。 颤抖着拿出来银叶,江水最后一次给卿哉一个机会,将自己留在这个痛恨的人世间的机会。 她。 “这第二枚银叶的心愿,你可以听清么” “活下去吧卿哉。” 江水真的想要一同死去,想得如痴如狂,可是她最少还是能够看出卿哉眼中那深藏着的希望。 “你答应我的,卿哉。” 她流下了泪,闭目:“拔剑!” 混沌之中卿哉竭力记得这个人是他的江水,他手中还有一柄江水削出来的木剑。 劝君莫解女儿情,相见别时尽断肠! 他最终还是挥出了一剑,光华不在,但声嘶力竭! 那是卿哉的剑! 而后昏死过去。 江水看着他,心渐渐冷了。 卿哉渡过去了,他可以不已靠自己,坚定地活下去了。 是的。 这就是她所爱的卿哉啊。 江水愣愣看着手中的镂花银叶,而后用内力将其粉碎,看它银屑纷纷扬扬。 零落之间,如断肝肠。 看它银屑纷纷扬。 “你总,我不比你差些,我只能与你比肩之人。” “可卿哉,我只是一个人而已,没有担当,没有骨气,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 “我怎么比得过你呢” “我怎么,怎么配活着呢” 江水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样的女子,又怎么配行走于人世间呢 但她看着沉睡的卿哉,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做经下鬼吧 她当下便背着卿哉出门,解开马绳,将卿哉放在青司的背上,而后飞跨到千钧的马鞍之上。 卿哉要活。 那么她怎么敢坐以待毙 储诚庭不会再一次让江水脱离他的耳目,银碗早已不是完美无缺的藏身之处,指不定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暗中监视! 江水目眩了几息,而后对老狼:“跟我走!” 这次老狼听懂了。 江水带着卿哉,千钧青司与老狼,一同朝着银碗深处走去。 那里有活水源头,顺着那里,可以多几分把握! 老狼只是呜咽几声,跟在矫健的两匹马的屁股后面,坡坡地跑着。 一直到山谷的出口。 秋劫好整以暇地领着乌云一般的人,等候江水许久。 “江姑娘似乎精力不济,竟一直未曾发现我等的踪迹。” 而秋劫此言倒确实不是幸灾乐祸,而是真诚地,替江水惋惜。 惋惜她没有归顺主上麾下,让主上有了缺憾。 既然如此,便将这个缺憾了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