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吴极!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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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鬼”厌恶地看了眼来人,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骂些什么,挠着屁股又掉头走回了画室。 转过身,裸露的后背才彻底印证了吴远的猜测,老爸果然是全裸着的。 粗糙干瘪的皮肤,松弛地往下坠着,随着他一摇一晃的步伐颤动。 吴远从没见过这样的老爸,不,他可能都没怎么见过老爸,而是跟他的拳头和皮带更相熟。 这个仓库就像一个小型的废弃工厂,吴远目测到里面大概两层楼的高度。 斜坡屋顶由一排排三角形的钢制桁架撑起,墙壁是裸露的灰砖,地面则铺装着一米见方的黑地砖。 墙头贴着屋顶的地方,高悬了一圈玻璃窗,成为画室在白天的唯一光源。 这里倒不像吴远小时候住的房子那样被二手烟占领,看来老爸是能克制住的,装了4个心脏支架还抽烟,那不就是找死么? 画室中杂乱摆着十几个放了画框的大型落地画架,硬是把这里围成了迷宫,而那些绷在画框上的油画布中,都是些捉摸不透的散乱线条。 “白毛鬼”在画架布成的阵法里穿行自如,又开始高唱着军歌。 路过哪里,便在哪里的画布上甩一道颜料,东一笔西一刀,甩得颜料飞溅了起来,溅到吴远的侧脸上。 “爸!”他不知道老爸要疯到什么时候,高声喊住他。 可画性上头的吴极,哪是别人能喊住的,反而更高声地唱歌,唱各种革命歌曲,盖住了吴远一遍遍叫“爸”的声音。 “吴极!”吴远吼出了老爸的大名。 这一喊稍稍见效,吴极停了一下,却顿悟似的突然转身,绕到最里面的画架边。 那难听嗓音发出的鬼哭狼嚎,让吴远越听越烦,他不再跟着“白毛鬼”在画架中绕来绕去,而是心念一紧,瞬间移动到了吴极旁边。 吴极没有理会这个瞬间出现在面前的“不速之客”,依旧聚精会神地直接用手指蘸着颜料往画布上涂抹。 “你闹够了没有!”吴远怒道。 “妖怪。”吴极突然语气平静地说道。 “啊?”吴远没听清,毕竟是从戛然而止的歌声后突然冒出的词。 吴极不说话,憋着表情又躲到另一个画架后面去,吴远再次闪到他面前。 “爸!” 这回吴极放下挥舞画笔的手,眼睛里的神采渐渐被抽走,垂下脑袋呆呆站着,在185的儿子面前,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你坐。”吴远从手边拖来一张圆凳,放在老爸身后。 见吴极没有反应,吴远便压着他的肩,只轻轻一下,就将这个枯瘦的老头儿按在了凳子上。 这把吴远吓了一跳,昔日那个狂躁暴戾的老爸现在竟这么无力么。 吴远没有心软,他的心脏自重新见到老爸开始,就不安地砰砰狂跳,身体也紧绷着,随时准备接受老爸的突然攻击。 “爸,”吴远说着蹲下了身,“我问你件事。” 吴极没说话,没反应。 吴远接着问:“我mama,是不是叫乐无韵?” 乐无韵?无韵?是谁?好像听过……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吴远见到呆若木鸡的老爸眼里好像闪过些什么,却依然空洞。 他又从领口拎出那枚陨坠,举到老爸眼前问:“这个,是mama留给我的,你记不记得?” 吴极的眼睛斜了一下,表情陡然错愕,眼珠高频颤动着,口中喃喃道:“陨、陨、陨坠……坠……血……血……好、好多血……无韵、无韵……啊——” 就像所有突然疯癫的人那样,吴极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来回捶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嚎叫,最后扯着头发痛哭起来。 “你、你怎么了?”吴远手足无措地退开。 那个曾经把自己从小打到大的人渣老爸,现在终于变成了神志尽丧的欧阳锋。 自己却感不到丝毫痛快,而是被那阵阵悲痛的哭喊击中了神经,也被带着难过了起来,断眉的缺口一跳一跳地胀痛着。 可吴极的哭声不停,并且愈演愈烈。 吴远想去找来医生,但见这满屋的油画刀,又怕老爸出意外,便试着上去拉他。 “你滚!”吴极在被儿子触到的那一刻爆发出吼声。 你果然还是这么讨厌,吴远想着,加重手上的力度,却遭到老爸强烈的挣扎:“你特么的滚蛋!给老子死开!” 吴极目眦尽裂,眼睛内外通红一片,眼内是血丝,眼外是肿胀,泪涕横流,却狞髯张目。 瘦弱无助的老人开始一拳拳乱砸在吴远身上。 “别嚎了!”吴远对这些拳头早已没了感觉,只是用力反向扳回它们,权当在训斥一个顽劣的孩子,“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妈!我CNM!”被扳住手的吴极冲儿子怒骂道。 吴远却在心中冷笑:第二句还真是没错。 恶毒的咒骂继续着,有哪个父亲会对久未见面的儿子这幅德性,连吴远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愧于老爸了。 吴极四处乱飞的口水直喷进吴远眼里,他避闪不及,手上松了劲,被吴极挣脱开。 “呃啊!”吴远还没来得及揉眼睛,额头就被老爸掷来的油画刀砸中。 顺手摸了一下,鲜红沾了满手,还好是颜料,不,是带着血的颜料。 自己这张命途多舛的脸啊,旧疤未愈又填新伤,这会儿正被下一把画刀瞄准。 吴远见老爸像瞄飞镖靶子那样比划着,赶紧一个闭眼,瞬间移动到他身后。 吴极一刀落空,大吃一惊,随手抓起一大把颜料和画笔,开始没头没脑地找吴远:“妖怪!妖怪!你出来!” 一边喊一边乱扔,画刀叮铃咣当地飞落,有砸在画架上的,有刺穿了画布的,瞬间功夫就毁了好几副画。 吴远躲在最里面的画架背后,决定不再去管他,让他这么疯着吧,没准一会儿自己就稳定下来了。 他身后两个用浴帘围挡的空间,便是“卧室”和“卫生间”。 “卧室”里有一张带轮子的病床,和一盏台灯,这里就是老爸睡觉的地方。 突然画室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 “吴极!吃药!”两个高大的男护士一前一后熟练地绕过吴极的“画架迷阵”,他们好像很习惯这里。 别的病人都是排队到护士站领药,只有吴极,由男护士专程送来。 “不吃!”吴极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乖乖坐到了护士面前。 护士递过一个透明小杯子,里面花花绿绿地放了好些药片和胶囊,他们耐心地等着吴极一粒一粒地咽下去。 “张嘴。”一个护士发出命令。 “啊——”吴极配合地朝他张嘴,伸出舌头。 “嗯,很好。”护士要看着病人把药吞下去。 吴远见老爸稳定下来,便从画架后走出来,跟护士们介绍了自己。 “你就是他儿子?”其中一个男护士白眼看他。 “是。” “老子都成这幅模样了,你还不来照顾他?” “嗯。”吴远不否认,在心里说道:我照顾他?你瞎吗?看不出来他要打死我吗? “唉,”两个护士摇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罢便离开了。 吴极依然坐在圆凳上,开始轻轻哼着歌。 吴远单膝蹲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和自己没有眼神交流的父亲。 亲情,不是为所欲为的挡箭牌,你差点毁了我的前半生,还指望我在你老了后给你端屎擦尿吗? 我能来看你,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吴远又瞬间扼杀了这个念头,想起父亲糟糕的生活环境,终日呆在这个不通风的画室,被油画颜料侵蚀着身体,于心不忍。 “转院吧,”吴远想了想说道,“去私立医院。” “不去。”哼着歌的吴极抽空说了一句。 “那边条件更——” 吴远还没说完,老爸忽然张大嘴巴,将三根手指深深插进喉咙,看得吴远目瞪口呆。 紧接着他撞开重重画架,一把扯掉挡住卫生间的浴帘,对着马桶“哇哇”地喷吐。 他把药给抠出来了。 “你干什么!”吴远立即上前,怪不得住了这么久的医院病情还是稳定不下来,原来老爸一直在偷偷吐药。 “我要去叫人来了!”吴远说着便往门口走。 “凶手!”吴极扒在马桶边喘着粗气擦嘴。 吴远立刻停住脚步,这两个字他听得真切,心中疑惑,缓缓地回头看向老爸。 从交错的画架缝隙中,吴远清楚地看到老爸正死死盯住自己,充满怨念地喊道:“是你杀了无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