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父爱如山

    相子

    你的来信让我几度哽咽，满心的憾恨不知向谁倾诉，老天安排我们相遇，却又安排我们错过，难道这真是天意吗？

    你说大学时本该向我表白，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可就我那自卑的心里让我永远都迈不出那一步，本来考上大学可以让我找回一点自信，可没想到，爸爸的一个举动将我最后残存下来的一点自信给彻底的摧毁。

    所以，上大学对于我来说，不但没能让家人感到自豪，反而变成了家人的一种负担，这一切都源于我的专业，源于我那不起眼的大学。

    当时因为爸爸的一个举动，我差点放弃我的大学梦，那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拿到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后，我从县城的大伯家回到自己的家里，心里忐忑不安,我不知道爸妈看到我的通知书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天上午,爸爸一直没出门,坐在mama放有缝纫机的那间屋子里,门朝着屋外的大路,对面是一座青山。爸爸背靠着门坐在一张小木椅上,嘴里叼着劣质香烟,大口大口的抽,已经不知道是抽了第几只烟了。

    进门后,我带着万分惊恐的心,小心翼翼的把通知书交到爸爸的手上。爸爸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呼出的气流从他的鼻孔里发出的响声,犹如叔叔家的黄牛在喘气。

    爸爸用眼睛斜斜的瞟了一眼通知书,皱着眉头,头上青筋一条条的鼓了出来。

    “哗!”

    爸爸的怒气就像火山样突然爆发，通知书被爸爸甩了出去,无力的飘落在木地板上,奄奄一息。

    “这学校有什么好读的!”爸爸的声音几乎可以将屋顶掀翻,mama闻声丢下手里的活,从屋外疾步赶至屋内,焦急的望着爸爸,又望着地上的通知书。

    “怎么吼这么大声啊,你要把全屋子的人都吓坏了,孩子考起了就让她去读吧!”mama似乎很心疼。

    我尴尬的从地上拾起这张宝贵的通知书,匆忙将它装回信封里,偷偷的将它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这学校有什么好读的，你看你小表姐能学到什么？”爸爸的声音依然充满着愤怒,我从来没遇到爸爸对我这么大声吼过,我可是他最喜欢最疼爱的女儿啊。

    爸爸愤怒的吼声依然灌满整个屋子,甚至穿透了半个村庄。我难过的转身进客屋洗脸,用湿了的脸帕覆在脸上，掩盖即将溢出的眼泪。

    小表姐是奶奶娘家的小孙女，在艺校中专部，还没毕业，是初中考进去的，能歌善舞，就是有点贪玩，我去面试的时候本来想找她帮忙,结果一直没遇上她。

    “她那是中专。”我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我在自我安慰，也想安慰爸爸。

    “还不都一样，唱歌能有什么出息。”这是我和爸爸在语言上,第一次发生了这么大冲突。

    “考起了就去读,灵!”mama收拾屋内的东西,对着爸爸说给我听。

    我不再说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我知道我的专业是不受欢迎的，和我的人一样卑微。

    我的喉咙像插有万根钢管,我不能让爸妈知道我哭了。我忍着哽咽,急忙洗完脸,跑到楼上自己的那间小屋子，呆呆的坐在桌前，泪如泉涌，泪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躺，像扎了钢管的喉咙差点被抽噎着破了,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相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爸妈，爸妈一直在我身上寄予厚望,全家人都将考上大学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那多年的屈辱,那些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就指望着我能将之洗净,可是,我却让爸妈失望了。

    相子,你是不是也像爸爸一样不喜欢我的专业呢我想,除了mama表面上不反对我的专业外,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的专业，不会有人看得起我的专业了。

    我孤独无助，甚至迷茫，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我甚至有了放弃学业的念头，我不想上大学了，我想出去打工，永远都不读书了。

    下午。

    我一个人在河边赶鸭子，赶鸭子的事一直从小就陪伴着我成长，我的梦想也是在赶鸭子的时候，慢慢产生的。因为，在河边，在高山上，常能听到我那充满期望，充满幻想的歌声。以前的歌声里多了几分美好的想象，而今却多了几分哀伤和迷茫。

    望着长长的河流，弯弯曲曲的向东流去，带走了我的思绪。。。。。。

    那年我八、九岁，当时，恰缝春季的一个雨季，涨了洪水，差点把这坐一层楼多高的木桥给淹没了。

    洪水犹如滚滚长江，波涛汹涌，九岁左右的我和一群小男还在滚滚的洪水中搏击。

    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小女生，她们比我大两、三岁，剩下的就是七、八个小男生，还有比我们大一点的小哥哥们。我们一起光着屁股，从桥上跳到洪水中，顺着洪水的冲力往下游，双手轻轻一划，脚轻轻一蹬，就能游出几十仗远。

    岸上的大人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就站在那乐呵呵的看着我们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冲走，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我们顺着洪流，朝着拐弯处靠山的地方有一处立足之地游去，然后站在最高点，往河里一跳，并觅到深处，躲过急流，从岸的另一边冒出水面。上岸后，又跑到河的上一段，继续从桥上往河里跳下去，这样来回往返于洪流中游荡，大人们也一直在岸上看着我们，守护年幼的我们。

    正玩尽兴，我一个不小心，游到了堤坝边，这里正是急流之处，洪水已全部将堤坝淹没，堤坝下方是一米多高的河坎。洪水直淹到我的腹部，拉力很强，我差点就被急流冲走。此时，我立马站稳脚跟，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朝岸上走去。

    我并不因此而后退，也不因此而放弃了搏击，我又继续和那一群群孩子们再次跳进洪流中。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知道在觅水时，尽量深点，尽量往上远离堤坝靠近岸边，找到了方法和目标后，我一直很顺利的一次接一次的游着，已经不再畏惧洪流，也不再畏惧在堤坝上被冲走。。。。。。

    “嘎嘎嘎——！”一群鸭子游过来打断我的思绪。

    我的心在往事中慢慢的恢复平静，目标也在慢慢的清晰，因为，我知道当年那个仅八、九岁的我就能在洪流中立足，靠的是那份信念，坚定的信念。

    今天，我虽然没站在洪流中，但我感觉到很迷茫，感觉到自己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我不知道走向何方。

    看着滚滚东去的河流，想着往事一幕幕，我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将来，想着我该怎么走，我放弃吗？真的要放弃吗？我从小就喜欢音乐，这次好不容易考上了，我真的就因为爸爸的不高兴而放弃吗？

    复读我是不会再去了，就两条路，一条是打工，一条是去就读音乐学院。

    晚上，天都已经黑了，却还没看到mama，我不知道mama哪里去了，也不敢问爸爸，但我知道mama肯定是去想什么办法去了，mama一贯都这样，从来不被困难下倒。

    此时，爸爸已经没有了怒气，也没了怨气，一声不响的在家里干活。

    接下来的几天里，mama到处在为我的学费奔波。当时jiejie正在学医，弟弟刚上初一，家里就靠爸爸的那一点工资，压力很大。mama在家务农也没什么收入，还好meimei早出去打工了，还能支持家里点。

    所以，想想这些，我一点都不怪爸爸生气，只怪我自己不争气，让他老人家伤心了。

    爸爸当时生气，可能还有个原因，曾记得我小的时候，听到爸爸在家里和朋友喝酒时就说“她们几姊妹，我最喜欢老二，对她寄予的希望也是最高的。”爸爸说的“老二”是我，因为我在家里排行老二。回想起爸爸说过的话，我知道爸爸对我寄予的期望一直很高，而我却让爸爸失望了，是我伤了爸爸的心。

    看着爸爸默默的干活，不说话，我心里也很难过，我也只有默默的干活，不说话，因为我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因为我不想再去复读考好点的学校了，更何况我也没把握，爸妈也一天天的老去，不想再让他们为我过多的cao心了，我想早一年出来就好一年。

    几天后，爸爸亲自跑去三十里开外的集市给我买了上学用的箱子，脸上还一直挂着爱和慈父般的微笑，让我很感激！

    箱子虽然有点老土，是又红色和黄色组成的格子图案，但我一直珍藏着，直到现在。因为我知道，这是爸爸买给我的礼物，而这个礼物将承载着我的梦想，这梦想里也有爸爸mama寄予我的厚望。

    相子，今天就写到这，明天再继续我的大学梦吧，和你聊了这么多，已经不是信了，为了不打扰你，我不会再一封封的寄给你了，等我把它们全部写好后再发邮件给你看。或者是等我把这本书出版了，当作礼物送给你，这书是为你而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