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相子 还记得刚进高中的第一个校运会吗？我们双双齐飞在一中的运动场上，我跑3000米，你跑5000米，这一幕，我至今也无法忘记，犹如发生在昨天。 这年初冬，凤城一中的运动场，热闹得如同奥运会，校园里，六个篮球场，两个排球场依次排着，几个乒乓球桌和其他健身项目的设备都巧妙的躲在茂盛的榕树下。一条400米长的跑道将一个绿草地足球场紧紧围绕。跑道外面又是一片绿地和高大的芙蓉树，这是我见过所有校园最大的运动场，比很多大学的运动场都大。 民国时期的古建筑让这校园显得异常的*和富有历史的使命感。 “吡吡——！”运动场上比赛的哨声不断响起。这里是一中和二中在一起进行冬季校运会比赛，在一中超大而宽敞的运动场上，到处都是在忙着准备比赛的师生们。 上午，我参加的第一个项目是标枪比赛。 当时,我穿着一件有两层大翻领的白色衬衣,身下穿的是jiejie的一条黑色的健美裤(我和jiejie的各自差不多高,我们的衣服不多,姐妹俩经常共穿衣服),脚下是jiejie给我买的一双粉色软网鞋。 没有比赛经验的我,是临时知道自己的赛事,所以衣着没做好准备,只听jiejie说:“灵,你怎么穿衬衣来比赛啊” 比赛现场,jiejie特意约了几个姐妹来给我加油,此时,我们班同学很少同学知道我有标枪比赛。 赛场就设在足球场内,外面是跑道,在场的师生看到我穿得如此得不专业,都以为我来玩的。我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手拿比我高出很多的标枪冲了几步后,标枪脱手而出,一阵风一吹,我的整个脸部及双眼被亮片大翻领挡住了,不知标枪飞向何方。 “好!”随着一阵惊呼,我转身掀开衣领,只见那只笔直的标枪远远的落在一名老师的脚下。 “22.5米,目前最高成绩!”随着老师兴奋而响亮的报告声,全场又一阵惊呼。 和我一起比赛的几乎全部是一中的学生,都是穿着运动服的,他们的成绩都在十多米。 “哇,二中的女生真厉害!”隐约中,我听到有男生的声音,此刻,我感到很自豪,但是我却没看到你,心中隐约有点失落。 标枪比赛，我获得了第一名,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因为在家砍柴时，我把柴从坡上往坡脚甩,一甩就几十米远，已经甩出了经验。进高一后在体育课上看到标枪时,我就觉得它与我在家砍的那些柴差不多,所以我才决定报的标枪,但真没想到自己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为此感到有几分自豪,也为自己是农民的子女而骄傲！ 下午，太阳依然未露出笑脸，天气极为凉爽，很适合长跑，我和你的项目都被安排在这个下午。 “吡吡——，嘭！” 随着一声枪响，一群穿着不同服装的学生像一群可爱的山羊，争先恐后的冲出起跑线。 足球场边上那宽敞的跑道，是一群正在进行3000米长跑的女子B组的比赛，我也在其中。 此刻,我有了充分的准备,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运动短装，上衣是粉色和白色相间的，脚上还是那双粉色软面料网鞋。 运动场上，我那齐耳短发迎风飘扬，粉嫩扑扑的脸上冒出了一点一点小小的汗珠，小嘴微微的张着。“一二三”吸，“一二三”呼，我心里有节奏的呼吸着，奔跑着...... 此次校运会，我报的是标枪和3000米长跑两项，而你报了1500米和5000米的长跑（我是后来得知你报的项目）。 3000米长跑，这是我第一次参加长跑比赛，以前在小学时参加过400米，之后都是在山间扛着柴一路小跑练出来的。 和我一组的几个女生全部都来自乡下，其中一个是我表姐刘静；一个是我的邻居，在一中读高一，她比我长一岁，力气比我大，平时在家她抗的柴比我多，mama老喜欢拿她来和我对比，说她哪里哪里比我强，让我感到很自卑。今天，我们终于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一决高下了。 3000米，很漫长，我在坚持着，在尽情的呼吸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越来越辣，心跳越来越快，脚跟越来越软，但脚步依然很有节奏的在奔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有点坚持不住了，想放弃，却想到就这样放弃了岂不被你看不起吗？还有老师和同学们，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加油，叶灵！加油......”只听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 那一刻，在我身上聚集着众人期许的目光，我在艰难的跑着每一步，而我的每一步都系着老师和同学们的心，在我掉队时，他们为我担忧，在我超过队友时，他们为我欢呼。 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只听到最后一声枪响，我知道是最后一圈了. 和我一起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中的两个同学，其中一位就是我的邻居，我不能输给她。 我一直和她们保持距离，跟在她俩后面。 只剩下半圈了，在接近100米的时候，我隐约的听到老师和同学们在呼喊，特别是班主任那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冲啊——”，让我有了无穷的力量。 我歇尽全力朝终点冲去，超过一中的两位女同学，把她们甩在了后面，只听到她们那急促的脚步声一直在后面追赶着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加油！加油！”加油声渐渐模糊，我已经听不见老师和同学的呐喊声,只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在追我,很急促,几乎要超过我了,我拼了命的加急了脚步,不能在重点输给她们。 最后,伴着后面急促的脚步声,我冲到了终点,我比她们抢先了一步,紧绷的弦瞬间就软了下来。 我几乎要倒下了，几位女同学一把将我抱住，然后扶着我往前走，我回头看到比我胖很多的表姐还在那艰难的跑着，两只秀乳在她的胸前上下晃动，她喘着粗气，面色发白，嘴唇发紫，满头的汗水，我似乎感到有点心痛，或许刚才的我也是这样。 “你们几个在这等刘静，一会接她。”副班长李敏暄对另外几位女同学说，然后和几个女生扶着我先走，此时，正班长王勇也走了过来。 在几个女生的陪同下，两个班长一男一女的在左右扶着我，正班长王勇还脱下他的外套给我披上，我当时心里有点感动，同时也有几分不自在，但我无力回绝。 3000米跑完下来后，我感觉头晕脚软，胸口辣痛，脚跟都站不稳，要倒下了。原来满脸通红的我，现在却是满脸发青了，连嘴唇都是乌的。 班长和几个女生一直扶我慢慢的在cao场四周走着，不让我停下来，因为长跑刚结束就停下来对身体不好，所以我们一直在慢慢的走着，让体能慢慢的恢复正常。 “嘭——”，又一声枪响，只听江玉琪说道：“到晏相了，是晏相在跑，我们过去看看。” “到晏相了。”我一听，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我想走过去看，但我走不动，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迈不开步子，我离跑道很远，看不清你在哪里，只看到一群生龙活虎的男生冲出了起跑线，我的心也随之而飞奔起来。 很多同学都跑到跑道边去给你加油，原来一直在我身边扶着我的几个女生也都跑了过去，此时，你成了我们班的焦点，成了众多女生青睐的对象，我在心底为你骄傲却也有着难言的滋味。 你，晏相。一个德智体都很优秀的男生，受到众多女生的爱慕，那是自然的，尽管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轻易心动，但心里依旧很紧张。想到这里，我不由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下。 “慢点，叶灵！”班长王勇一直在我身边跟着，像守护神一样在保护着我,我看到高一（1）班很年轻的班主任和其他男同学向我投来让我难以读懂的目光,此刻我已浑身乏力，好想找个地方躺下,但我知道我不能躺下。 男生的长跑已经进行一圈了，我却还没走到跑道边，只能远远的望着，去寻找你的身影。 在人群中，我依稀的看到你的身影在不停的晃动，若隐若现，因为太远，我看不清你的脸。然后慢慢的，我拖着疲软的身体和同学们走到跑道边，想看看你在哪里？ 随着一参赛选手的靠近，我看到了你，只见跑步中的你，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笑得那样的轻松自然。 你那黝黑的皮肤上布满了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黑亮黑亮的，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健康。你那还不到一村长的头发，显得你更加有活力，我站在跑到边上默默的望着你。 一转眼，我只看到了背影，渐渐的跑远，然后绕着场地来回的跑，一会向我靠近，一会又远离我而去。 就这样，我的心跟着你不停的在运动场上来回的奔跑，不知跑了多少圈，我的心也在跟随着你的脚步在“咚咚”的跳动。 此刻，我已经忘了3000米刚给我带来的疲惫和乏累。我几乎有点痴迷于长跑中的你，那样的轻松，那样的快乐，那样的顽强，那样的阳光，你不是在比赛，而是在享受，享受着运动给你带来的乐趣，就像学习中的你一样，你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时间在那一刻感觉既快又慢，不知跑了多少圈，只听到一声枪响，最后一圈终于到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累惨了，但我知道你比我更坚强! 就在你和前面几个男生最后冲到重点的时候，线外的一群人都围了过去，几乎把后面的跑道给堵了。 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人群外期待着你的成绩，我们班的同学个个在议论乎你是否得了第一，或许只有我根本就不关心你是不是第一，我只关心你是否安全到达终点。 刚从长跑线上下来的我当然知道长跑的滋味，那种长时间的缺氧呼吸几乎要了人的命，有时甚至感觉生不如死，所以最终能坚持跑完就已经战胜了自己。 “晏相跑了第二名，几乎和第一名同时到达终点。”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从终点跑回来的一个男同学给大家报告你的成绩，紧接着我看到你放慢脚步在枯黄的草地上跑着，后面有杨恒和李翔几位男同学跟着，看到你还能在草地上跑动，我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虽然不是第一名，但我看到了你脸上的快乐，这让我更加舒心，我的心不由向你更加贴近，连心跳都充满着很有节奏的幸福感。此时，我把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呼出。 “叶灵，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看到我如此表现，米兰以为我刚跑完长跑身体有不适。我急忙回答：“没事，一会就好了。” 是啊，不管是在同学面前还是在你的面前，我都表现出了极度的冷静。其实，在我的内心世界，早已经开始燃烧了熊熊的火焰，而我，一直在控制着这火苗的蔓延。 校运会结束后不久，校园里就传来一句话：“二班出了对情侣马，一个黑马王子，一个白马女侠。” 也不知这话从谁的嘴里传出，当时我还看到其他班的同学投来羡慕的目光。 其实，你一直就是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自然是令人爱慕。和你相比，我是相差太远，自觉配不上你，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你，只能在远处将你仰望。 这次校运会后，我和米兰都被选入校篮球队队员，开始参加篮球比赛的培训。 我不喜欢出风头，我只是想让自己开心的去参加自己喜欢的项目，可每次都会引来老师和同学们的关注,为此,我感到压力倍增。 相子，夜已深了，就先聊到这吧，自从有了你的消息后，我失眠了，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想到我们过去的情景，历历在目，也只有在过去的生活里，我才能找到快乐。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再现，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以后的生活，我现在就是靠你留给我的这点养份顽强的生活下去。 谢谢你，相子！ 晚安！ 灵子 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