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武道末法
陈珉根本就未见过婚书，更不知道婚书上有些什么内容，但他的母亲告诉他，他与凤心语的婚姻是他的爷爷与凤家当时的家主一时高兴而定下的。 凤家是一个新北城的武道世家，在如今武道末法时代，修武者只能沦为城卫的时候，凤家当然想攀附一个商道世家。巧就巧在，陈家被歹徒劫走了货物，是被凤家的家主给找回来的。后来，陈珉的爷爷特地上门感谢了凤家家主，见到了凤家家主当时才二岁的小孙女凤心语。后来，凤家刻意与陈家攀交情，才会有了那一纸婚约。 陈家没想到在宁平城默默无名的他们却有一个新北城的武道世家追捧，一时得意上天。后来陈珉也出生了，凤家家主就抱着已经三岁的凤心语，提出了定一门娃娃亲，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有一位年长三岁懂事而贤惠的妻子，陈家少爷将来做了家主，也能将心思全部放在商道上，陈家从此有望成为宁平城第一家族。陈珉的爷爷被凤家家主说的高兴极了，当即写下了婚书，一书两份，其中一份交给了凤家家主。 陈珉尚小的时候，凤心语也时常来陈家玩。不过对于年幼的他们，并不知道一封婚书意味着什么。后来，凤家家主在一次执行护城任务，剿灭盗贼的时候，因为年老的缘故在山间行走不慎摔坏了腰，内出血而亡。陈家就与凤家少了来往。 不过，在这几年间，凤家有陈家的资助，早就在新北城站稳了脚跟，而新北城因为凤家老爷子为城牺牲的缘故，新北城南大门的城卫职位，全部都由凤家的人担任，因此凤家人也衣食无忧，能安心习武，不用为未来生计而发愁。 …… 站在队伍之中的内门弟子都看着陈珉。新北城的银羽亭在武道上的地位比紫云坊高了不少，一个长老的声望都比得上紫云坊宗主唐庆生。 “陈珉。” 景思佳小声的唤他，将陈珉拉回了现实。陈珉看着齐和泰手上的婚书，这封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生记忆的爷爷所写的婚书，他转移视线看向徐信然，说：“请师父先检查弟子这一个月来的修炼成果。” 徐信然一愣，齐和泰今日来紫云坊主要目的就是来退婚的，而陈珉却完全没把齐和泰放在眼里。得罪银羽亭，是紫云坊不愿意看到的。 宗主唐庆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长老，陈珉与您的弟子的婚姻，不是我们紫云坊能够决定的。”他顿时撇清了紫云坊的关系，生怕银羽亭秋后算账，他看了眼陈珉又道，“陈珉，我准你几日假，你先回家和长老将这件事情处理了再来习武也不迟。” 内门弟子之中的何永丰露出了一丝笑意，人生真是奇妙，看着陈珉被宗主唐庆生委婉表达抛弃之意，再看齐和泰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好生不爽，真是顺应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管你之前多么的厉害，你今后的修武者生涯到此结束了。 陈珉却道：“婚书是我爷爷与小凤儿的爷爷定下的，就算是退婚，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长老，我敬您是银羽亭的长老，但你既不是凤家的人，也不是紫云坊的长老，你现在管的真宽！” 唐庆生之前的笑意顿时收拢，陈珉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又扯到紫云坊身上了，把他自己倒是撇得一干二净，把事情推给两个故去十几年的人和他们无辜的紫云坊。唐庆生顿时赔笑道：“长老，不如我把陈珉的父亲请来，你们在我紫云坊住上几日，再商量婚书的事情吧。” “哼。”齐和泰拂袖，冷声道：“陈珉，你父亲已经同意退婚，现在你收下退婚书，我们银羽亭看在你如今已经习武的份上，可以赠送你一本武技，再补偿你一些洗髓的药材。” 陈珉对于父亲同意退婚这件事情完全不意外，凤心语和她的爷爷来陈家做客，他的父亲丝毫不待见。他时常在陈珉的面前说，只要陈珉肯用功读书，将来继承家业，多的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非得和一个啥都不懂、只会舞刀弄枪的女汉子成亲。 “在武道世家再有威望，最后还不是做了城卫，每月领着半两黄金的俸禄，才区区四千多钱，都比不上父亲给我的零花钱。” 这是他父亲贬低修武者的话。陈珉怎么都忘不了，不过，此刻他却直白的说了出来。将紫云坊的所有师父以及银羽亭的长老都贬低了一番。说完的时候，他就愣住了，他想解释，却也无从解释，只能说，父亲对他的话，影响至深。 “你……”齐和泰被陈珉用金钱观打了脸，不过却忍住了怒气，道：“没有我们习武的护城，没有我们习武的牺牲，会有你们商道世家闷声发大财的机会吗？货物被人抢走，是谁帮你们寻来！押送货物遇到强盗，是谁帮你们赶跑强盗！既然你瞧不起我们习武的，那你就收了这封退婚书，从此我弟子凤心语与你们再无瓜葛！” 陈珉感受到了四周对他的冷眼，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连平日里对他和蔼可亲的徐信然脸色也变得十分难堪。 如今武道末法，谁也不敢揭这块遮羞布，若不是城卫的职务需要功底，谁还会修武？若不是每年都有武状元这个不上不下的官位，以及虚无缥缈的武神传说，谁会愿意不顾冬寒夏热的苦修十几年，到头来只是做了城卫呢？ 陈珉脑筋转动的很快，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心中有所愧疚，而且齐和泰所说的话，就是当年他面对父亲的时候，自己心中所想。现在，他难以去反驳自己心中的念头。难道他只能去接受退婚书，被凤心语退婚，从此做一个抬不起头的男人。 “宗主，师父。难道我们要一直站着这里等着吗？我们为了今日准备的很充足，长老既然瞧不起我们紫云坊弟子，何不先看我们的修炼成果呢。”景思佳站了出来，丝毫不惧，目视齐和泰，“退婚这种事情，不该玷污我们修武者最重要的时刻，长老，你习武的时候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而影响接下来的发挥吧？” 齐和泰看了眼陈珉，又看向景思佳，只好收起了退婚书，道：“是我莽撞了，打扰到了你们。” 再咄咄逼人的齐和泰，此刻被陈珉说到了人生痛点上后，他也收敛了傲气。在武道上，他的地位在新北城是德高望重的，但是呢，离开武道后，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常年不归家，无法给予妻子与儿子一个家的温暖。他还是一个失败的儿子，父母的出殡他都拿不出分毫，还是儿子靠着钓鱼去市集卖的钱。现在，他还是一个失败的爷爷…… 如果人生只有武道，谁强，谁的拳头硬，才有高的地位，那该多好呢。这是每一个修武者所期盼的。然而世上人有千千万，修武者，能占百分之一就已经不错了。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就修武没有个准头，还偏偏自带一股傲气。傲气，能当饭吃吗？ 陈珉此刻有些感激的看了眼景思佳，而景思佳此刻也看着陈珉，“既然长老想先看陈珉的修炼成果，不如就由他第一个吧。” 齐和泰没有意见，自然，其余的师父与宗主也都没有意见。不过看着陈珉的时候，每人的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情感，纯粹当成了一个外人。 陈珉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 “我修炼紫云腿到现在，也才脚趾上的血rou结实，开始强劲化了。但距离真正的练会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若是此刻不能一鸣惊人，将来紫云坊恐怕不会真诚的教导我，说不定将来还会想着法子辞退我。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表现出我的天赋异禀，让他们都把我当成一块宝，和武道的希望！” 站在队伍之中的何永丰等还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陈珉啊陈珉，你现在把自己往墙上撞，你比得上墙坚硬吗？非得撞的你头破血流算不可。真是可惜啊，你大好的前程被你自己毁了，怪得了谁呢？”何永丰心中冷笑。 “装模作样，死到临头了吧。你是紫云坊提前收为内门弟子的，现在你恐怕要破最早被辞退的记录了。你瞧不起我们修武者，瞧不上我们将来当城卫，你没有家族继承权，比我们好到哪去？” 内门弟子都不喜陈珉，这个走了捷径与他们站在一起的人。对于外门弟子而言，一年内将基础武技练会至精通，已经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了。又有登云考核，稍有差池就失去做内门弟子的资格，从此只能回家找些别的廉价劳动力的活。 陈珉睁开了眼睛，脸上一阵轻松，没有了刚才的愧色与压力。 徐信然诧异：“陈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稳重了！” 陈珉来到了广场的中心，他扫视内门弟子，又看了眼齐和泰，最终看向徐信然。 “我在时间之楼用掉了长达八个月的时间，现在还剩下21年的寿命。我将紫云腿练会，就差一点精深可以举一反三，自悟出紫云步了。不过，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