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了瓢
“站住,你们不许走,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伤人就想跑,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父亲王国栋面色涨红的大喝一声,老实人终于爆发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可是老爸,现在怎么看都不是时机啊,您一个鼓点儿踩错了,步步都错。 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王国栋,他惊异的回头看,原来是血流满面的儿子王耀城,制止了自己的行动。 “老爸,让他们走。” “为什么?” “爸,这事儿不简单,我觉着他们是被人指使来闹事的。” 王国栋略一迟疑,道“小城,你看出了什么?” “只是觉得事情来得太蹊跷,每逢大事有静气,现在您是关键时刻,丁点儿都不能行差踏错,这笔账我们可以慢慢和他们算,不急于这一时。” 老爹王国栋秒懂,双目中难以隐藏的怒火稍稍褪去,不甘的说道:“可……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国栋站住了脚步,目光投向跑出十几米远的一群街混子,咬了咬牙,终于接受了儿子王耀城的劝告。 “王国栋,你在干什么?儿子都要被人打死了,你就站在这里不动,是个死人吗?”老妈陈秀莲终于缓过劲来,豆粒大的泪珠在脸颊上恣意流淌,神情悲愤至极。 王耀城顿时无语: 我亲爱的老妈,儿子没事儿,您就别添乱了。 “我,我……”父亲王国栋左右为难。 王耀城紧紧抓住父亲的衣服,丁点儿都没放松,耳朵已经听到楼上脚步声响,大哥王耀阳听到楼下的吵闹声,旋风一样从楼上冲下来了。 “老爸,拦住大哥,这件事我们始终站在理上,决不能冲动,一旦打起来,到时候有理也会变得无理。山高水长,终有相逢,以后终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老妈这里有我呢,我的伤没事的。”王耀城语气匆匆的交代一番。 一定要拦住脾气火爆的大哥王耀阳,想要讨后账方法多的是,不值得为此付出沉重代价,那可是15年金子般的光阴。 “孩子,你……还疼吗?”听到儿子这么说,母亲陈秀莲声音哽咽的问。 王耀城放开父亲的手,转过身来搂住母亲,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依然能够感觉到母亲陈秀莲不停颤抖的身体,根本无法停下来。 不管长多大,孩子总是娘亲的心头rou,怎容外人肆意糟践。 “只是一些表面外伤,看着血流的怕人,其实没什么事儿,没有伤到筋骨,您就放心吧。” “赶紧去医院吧,这血呼呼的我看着心里就慌,两条腿都软了,能有多少血这样流淌,mama的心都要碎了。”母亲陈秀莲真是揪心的痛。 “现在还不能去医院,我马上要装晕,老妈你拦住大哥后马上报警,再叫一辆救护车,咱们通过正规程序处理这个事儿。” 喘了口气,王耀城继续说道:“咱们把事情闹得大一点,让马光远那个老货下不来台,老爹在副主任的竞争中就能占据绝对优势。” 呃! 母亲陈秀莲嘴张的老大,脑洞明显没有跟上王耀城的节奏,豆粒大的泪珠依然在惯性流淌。 站在身后的父亲王国栋神情讶异,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完全了明白他的想法,对儿子的举动很是赞许。 作为体制中人,王国栋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 两个家庭因为琐事争吵,这分不出谁对谁错,闹到单位领导那里也是各打50大板,徒然抹黑了印象,得不偿失。 马鹏一伙人上门闹事,光天化日之下悍然出手伤人,性质就严重了,这属于流氓滋事行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违法了。 80年代红极一时的男歌星迟之蔷先生,就是因为流氓罪被判刑,他出狱后唱的那首脍炙人口,感染人心,成为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火到没朋友。 歌里唱到: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地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圆 条条锁链锁住了我 朋友啊听我唱支歌 歌声有悔也有恨啊 伴随着歌声一起飞 月儿啊弯弯照我心 儿在牢中想母亲 悔恨未听娘的话呀 而今我成了狱中人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 儿在牢中细思寻 不要只是悔和恨 洗心革面重做人…… 俗话说好:言为心声,以歌诵志。 因为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平淡的歌词中字字叩击人心,蕴含着感动人心的力量。 这首迟之蔷先生自己填词,自己作曲,自己演唱的,可以说是一首拷问灵魂的佳作,触动心灵深处。 许多年之后,每当有人提起迟之蔷先生的作品,脑海中第一印象就浮现出这首佳作,还有等等这些监狱歌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流派。 还有那首著名的歌曲: 愁啊愁,愁就白了头 自从我与你呀分别后 我就住进监狱的楼 眼泪呀止不住的流 止不住的往下流 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呀 大街小巷把我游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 菜里没有一滴油 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 一步一个窝心头…… 那个时候,歌曲风靡大江南北,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年轻的姑娘还是稳重的干部,心情愉快的时候就会哼上几句: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这两句歌几乎就没人不会唱的,即便唱歌跑调到姥姥也不认识的糙汉子,这两句歌词也能稳稳的压住节奏韵脚,不会出一点差错。 至于后面……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寻衅滋事这个罪名,一般街混子闹事,都是流氓罪予以处理,根据案件情节的不同,最高可以判处死刑。 一直到九七年修定,流氓罪才被删除,代之以寻衅滋事罪,强制猥亵,侮辱妇女儿童,聚众yin乱四个罪名,彻底取消了这个大而化之的口袋罪。 根据伤者的伤势轻重,派出所可以有轻重不同的处理方法,或调解,或训戒,或记录在案,或拘押乃至于判刑。 双方冲突中,如果自己家人在这种情况下回手了,哪怕只动一个手指头,性质就完全改变了。 无论理由是什么,案件性质就转变为斗殴,内里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父亲王国栋完全清楚这一点,所以,看着王耀城的目光充满赞许: 这孩子,总算开窍了。 “这一次非要把马光远弄臭了,今天他家马鹏带着人上门闹事,属于流氓滋事,我这儿再装的严重点儿,足够他喝一壶的,晋升副主任神马的就别想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其果。” 王耀城冷笑了下,“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应该躲在家里,等着看好戏呢。” 一句话,轻轻的点出了自己的猜测,王国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母亲陈秀莲终于回过神来了,她也是很聪明的女人,目光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这时,耳边就听到王耀阳大嗓门地嚷嚷,一阵风般的从楼上冲下来,抬眼看见王耀城血糊哧啦的脑袋,不由得呆愣下: “这特么怎么回事儿?我睡个觉就被人打上门来了,哎呀……小弟,这是被人开了瓢啦!”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王耀城苦笑着回应。 “哇……草!” 王耀阳瞬间明白了,立马像炮仗一样炸刺儿了,愤怒发红的目光,四下在楼道里睃寻趁手的家伙事儿:“好狗胆,一帮子青皮玩意儿,我特么活剥了他们的皮。” “站住,你想干什么?”父亲王国栋神态威严的挡在面前。 “爸!我……别拦着我,今天我要打断这些青皮混子的腿,我就不信了,今天谁拦着我就和他急。” 王耀阳被怒火冲昏了脑袋,哪里能够忍得下这口恶气。 他杀气腾腾的cao起旁边一柄砸墙长斧,就准备追上去暴怼对方。 虽然马鹏一帮子有十余个人,王耀阳丁点儿都没放在心上,他强壮的身躯足有一米八五,经历四年当兵的磨砺,对付几个青皮街混子不在话下。 “你想干什么?给我把斧头放下,你去能解决什么问题?他们犯了法,自然有法律惩治他们,你当了几年兵白瞎了,还没有改掉暴躁的脾气,真要是伤了人,你能跑的掉吗?” “爸,您让开,我去给这群混蛋放放血,出了啥问题我自己个儿兜着,小弟被他们开了瓢儿,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今天谁都别想囫囵个儿回去。” “简直混账,出了事儿你能兜得起吗?不许去。”父亲王国栋门神一样的挡在楼道口,神色愈发严厉。 父威犹在 大哥王耀阳还真不敢把父亲一把推开,眼见着一群青皮混子跑远了,气得脑门上青筋直爆:“老爹,您到底犯的什么魔怔,一个劲儿拦着我干啥?” “大哥……” 王耀城低声喊了下,身体慢慢的软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小弟,你伤的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 大哥王耀阳吓了一大跳,急忙丢掉手上的利斧,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脸色焦急的看着王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