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身份
有没有感觉2012年之后时间就过得很快?还记得2012那部灾难片吗?你还能清楚地说出2013年发生的三件大事吗?2014年呢? 其实玛雅人并没有错,只是时代更替的概念错了而已,非要人类灭绝才是世代更替吗? 在手机内和我右手表皮下,贴上了一张邮票一样的芯片后,我就算是幻梦代理人了。我的行踪和行为随时可以被这个组织定位,同时也会每隔四小时提醒任务完成的情况。 “第一个任务很简单,你有一整天的时间随机救一个先锋信用分500以上的人。也算是对你能力的测试吧。” 当时我并不知道龚豹就坐在我旁边的房间,也没想到他要问的问题。 “你说第一个任务要以先锋信用分作为参考基准,那我怎么知道对方的先锋信用分?” “这个要你自己去判断。记住,任何人都不能知道这个计划。” 从明天0点开始。救人,500分以上……该从何下手?我怎么知道他几分呢?要知道先锋信用分数比工资,年纪甚至性伴侣的数量更机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乐队这几个家伙那样共享积分的。 应该说,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 我开始思索。手机响起。耳朵你怎么样?是一百。 一百说,龚豹早上被人带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但那群人不像是警察;大胖和沈默一直被押在那个郊区私人宅子里,还号称初审日就在明天,故意杀人罪和强jian罪! 那你呢?我问。 奇怪了那天我就偏偏问了你,你说他们没在排练,然后我不是回去了么,还好,倒也没人找上门。 我突然很自责。 单晓婷的那句话这么多年后,突然就再耳畔响起。 “你只不过是害怕。” 我也想像兽人领袖杜隆坦那样骄傲地叫出“不胜利,毋宁死!” 和大胖他们一起留下来。哪怕是调戏一下小姑娘。哪怕是喝点小酒。 至少我和他们在一起,那样我不会只是个旁观者。 坐在华山绿地旁的长椅上,在那里他们曾经一起打篮球,被胖老爷这史上最灵活的胖子撞飞过,被龚豹花哨的运球过人戏耍过,也拉住了要上去和对方打架的沈默。 我们一小时后现场见。 现场,是他们驻唱的酒吧。中国的摇滚鼻祖崔健曾经说过,“摇滚,只有现场。” 去现场的路上,我尝试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整理了一遍。从广场上那个小姑娘出现开始,还真的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呢! 我并不记得那姑娘当天穿的是不是长裙,而且记忆里为什么我见到她洁白的膝盖,紧致的小腿?退一万步说,如果她穿的的确是长裙,那么唯一可能是玩国王游戏的时候脱下来的。那如果脱下裙子,那个女孩子是怎么从录音棚里出去的?录音棚是独栋的,所以不会有其他租户谋杀的可能性;但能不能排除路经此处的人看到没穿裙子的美女起了jian杀之心呢?既然定性为失踪,那就是没有找到尸体;那会不会是这女孩的恶作剧呢?!何况,报案说她失踪了四天,但从我们见到她到东窗事发也就一天啊!监控没有发现她离开就更悬了,她难道是飞走的吗? 至于张老的去世,也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就像那个基地里的老人说的,他是怎么做到的未卜先知? 他留下的到底是个什么地图?那些奇怪的词汇,虽然都是中文却一个也看不懂,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打开手机的加密相册。 九十六巨柱图. 天无,天启,天有,天终。有幻,有青,有实,有赤。九天,九鼎,九神,九鬼。 子出,子没,子史,子实。累木,累囚,累得,累六。业故,业谓,业六,业子。 成六,成韵,成有,成木。亚乾,亚坤,亚成,亚树。一青,一果,一林,一地。 气周,气三,气百,气里。之往,之生,之巨,之木。负九,负十,负六,负柱。 契日,契轨,契规,契录。力刻,力画,力时,力日。相所,相经,相圆,相弧。 成联,成通,成纬,成路。环化,环乐,环天,环人。绕宁,绕负,绕天,绕神。 周不,周负,周rou,周身。身欲,身壑,身丛,身成。人金,人翅,人难,人腾。 心纵,心千,心百,心恨。宇心,宇固,宇若,宇冷。宙遁,宙入,宙凡,宙尘。 九十六个奇怪的词汇以天无,天启,天有,天终四个坐标圈为中心,依次向外扩散,形成一些明显的几何图形,圆形,棱形,三角形…… 看上去,文字的确是汉字的书法行楷,笔锋苍劲有力,结构清晰端正。这些几何图形,也没有超越欧几里德和鲁班大师的水平多少。 平行宇宙?量子物理?特异功能?怎么最近这一切这都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头沉沉的,却完全睡不着。只有那句和青色有关系的话触动了神经。 他们的世界,青色? 电话。长脚的。阿北,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胖子和沈默比较麻烦,好像就要审了。 cao,这么快!我爸这边已经在联系了,但是他们俩之前的分太低了,很麻烦,第一印象就很差,我那些叔听到说一个三百分,另一个索性信用分都没有注册过,就不停摇头了。叫他们平时多积点分,都不听! 我:我已经发信息出去了让所有朋友去找线索,这女的肯定没死,我觉得她是在玩我们,但这玩得也太大一点了吧!还有我叫一百去联系他律师朋友了,但是这个事情非黑非白,不知道是什么门道,律师基本不能用,都没人肯给龚豹做信用担保。 挂了电话,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想,从何下手呢?救一个先锋信用分五百以上的人,要怎么做呢?植入皮下的芯片微微发热。 他们在什么地方监视着我吧。 至少我不会杀错人。我想,这点上,我选择的还是相对比较简单的任务。选择另一个任务的人,一定很疯狂吧? 现场酒吧里充斥着重金属的味道,那种仿佛你转身就能带起一阵火星的感觉。我想起了在台上噪的鼓手,纤细白净的胳膊却有炸掉整个舞台的力量。一百手拿啤酒坐在吧台边,好像是第一次没有随着音乐舞动。看见我,他从沉默中醒来。 一百的呼吸声很悲哀。在巨大轰鸣声里,一百小声说,“夏青那个群邀我进去,说了一些事情。” 果然是所有的组织都开始行动了么?今天什么日子? 一百继续翻动嘴唇。我想他说话的声音连在他旁边扭动身体的姑娘也听不见吧。但是我可以啊。 “网络电话都不能用了。有人有进入量子计算机的本事。”一百说,“我去查了那个私人地方,却被阻止了。关键是这个阻止我的方式太恐怖,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你只要知道他在网络世界里基本上是随心所欲,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干嘛。就像……开过金手指。” “夏青那个乐队里说,他们打算计划一下,尽快回青镇。去事情发生的地方一探究竟。还有,他们也提到了九十六这个数。” 龚豹站在“现场”酒吧门口,暧昧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身后一片黑暗。他露出一种下定决心的表情,配合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线条优美的身体,像极了一尊雕塑。只是龚豹偶尔表情夸张的哈欠似乎在诉说他也没有睡好的事实。 怎么样?龚豹打破僵局。 一百:我找了律师朋友,都说这事情挺难办的。 我突然想起来,问,你们知不知道原告是谁?如果我的假设成立,这个女孩在作弄我们,那么原告也脱不开干系。 这个我了解过,龚豹说,原告是这女的爷爷。 爷爷?不是父母,不是男友,为什么偏偏是爷爷?我总有些不详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我问一百原告的名字,得到的却是从没听到过的三个字。 你怎么背个这么二的双肩包,搞得像IT精英似的。酒吧的朋友散场,出来调侃龚豹。龚豹扭头对他们笑笑,哦,装的炸药包,要去炸学校。IT精英在这儿呢。龚豹拍拍一百的肩。一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和他们打个招呼。 人们笑笑走开。 不是所有人都会等到散场。 举杯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只能看长脚鹭鸶了。龚豹说,一审那天,现场你们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一百不解甚至有些生气地问道。 我受不了。要爆。龚豹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下了最后通牒。 那一夜我失眠了。拿出纸笔:这个时代算是蛮怀旧的东西。“孤儿院,医院,事故高发路段…”我思索着。原来我选的才他妈的是高难度模式!首先,要救人的前提是必须有人生命危险,其次我还要能成功地救助他,而且结果是必须成功获救!这简直就是missionimpossible好不好!开什么玩笑! 在同一时刻。 龚豹点了一支烟,打开那个很二的IT精英双肩包。一把虎牙D80匕首,一包包的很好的类似盐巴的晶体,学名氰化钾。三瓶矿泉水,四个自制炸药包。 自制炸药包。对龚豹来说,和卷烟这类手艺活并没有两样。写字台前还放着龚豹的全家福。老龚和姚丽蕊同志正对着他微笑。 也塞进包里吧! 04:00 滴滴。 皮下芯片第一次提示:任务进行中。 我再也按耐不住,这次·没有等到楼下卷帘门发出嘶吼,垃圾车在人们去到另一片乡土的时间,忙前忙后。对面八号楼六零一的打呼冠军是旋律吉他,三号四零二的梦话阿姨是贝斯,天中路马路对面正在建设新楼盘的工人们有些已经起床,踢踢踏踏脚步是鼓点,听着就是过瘾带劲。 今天我却高兴不起来。 出门。还有20个小时……我到底去哪里救人呢?。 思考一夜也没整出个所以然,这个组织的任务要求,实在太模糊草率,究竟怎样才算救人,这本身就很难定义。必须要从鬼门关把人拉回来才算救人,还是把危险扼杀在襁褓中就算成功?所以今天我必须试验所有的可能性。 不过我这颗试验的心,倒不全是因为这个组织任务。 这么多年,是该面对自己了。 四点的天还漆黑一片,漫步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龙跃路上,凌晨四点,车水马龙。泡完吧,开完房的人们喝得酩酊大醉在路边打车,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后座上一男一女还意犹未尽地耳鬓厮磨。 “不要嘛……”女人娇喘连连? “舒服啊?”听不下去了,将注意力转移,寻找别的声音。 发现吗?耳朵是可以像眼睛一样改变收听信息的方向和范围的。鼻子和舌头作为被动信息收集器官存在。根据我不靠谱的记忆,人类百分之八十的信息获取依靠眼睛,百分之十几是耳朵,剩下可怜兮兮的那几个点是鼻子和舌头获取的。 我有些坐立不安,四下观察,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期待出现一场车祸或者群殴,哪怕是看到一个人酒精中毒倒在地上也行啊。 我之所以选择这条大马路,除了它繁华事多,还有我这次的“超级市场”:心脏科医院坐落在这里。我就一直在酒吧和医院间来来回回,象辆班车。打着哈欠上班的保洁员重复地看到这有个背着双肩包的高高大大的二傻子来回徘徊,象打量外星人一样盯着我。 被看得很不爽,索性停下来和他聊天。为他点了根烟,保洁员看我的眼神顿时恢复成看人的眼神。一个摇滚范儿和一个保洁员就坐在上街沿,抽起香烟。保洁员一幅老烟枪的模样,深吸一口烟,重重地咳嗽几声。 每天这么早起来挺辛苦的啊。我随意地说,眼睛依旧扫视四周。 恩,辛苦是辛苦,但是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啊。 是吗?怎么说? 自从政府开始搞那个信用积分,我们就开始有动力啦。只要做好事,按时交费,积分就能高,享受待遇就能好,以前哪有这么简单啊。象咱这种没钱没权的,现在居然能去月球旅游,以前哪敢想啊。 这人居然是个高分者。 我也是,我还差41分就能去了。我笑着说。想知道保洁员的分数,无论如何。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个秘密换另一个。 保洁员一下子激动了,小哥你也差41分?!太巧了!我也差41分!他激动而淳朴地握着我的手,我就一直在想啊,这月亮上看地球是啥样子,一定很美!对了,前天那个纪念日你去广场了没?那烟花放得,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大哥,这儿晚上热闹啊。 啊,哦哦,是啊是啊,这儿晚上最热闹了,什么事什么人都有。 那有没有经常惹乱子? 多了去了!都是喝完酒打架的,抢女人啊,挣面子啊,飙车啊,什么都有。 还有飙车的啊?我来了兴趣。 多了,每天都有!都是不要命的! 还好,旁边就是家医院,出事了直接送医院。 我突然想起他和胖子那次飙车。那是我们第一次飙车,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只消一次便知,胖子的段位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 长脚的朋友那天开着一部尚酷来找他们玩。哟,尚酷R,好车。我像见了新玩具,抚摸引擎盖。 喜欢?耍耍?那哥们倒也豪爽,把钥匙扔给我,只顾喝酒。 要不你陪我开开?我问胖子,“也只有我们俩没喝酒了。” “这有什么好陪的”,胖子真的懒,“你自己开开玩玩么好来。” “册那没劲的”,我有办法对付胖子。只要是让这群人开心,胖子是义不容辞自告奋勇,“那你和我飙车。否则我不作兴的。” “飙车?拿什么车飙?” “我不管。”耍起无赖,“反正你要陪我飙车。” “好好好,那我开你的车吧,也没别的车了。” “啊?开我的JEEP?”我愣住了,我那辆庞然大物,百公里加速13、14秒的巨汉,对上百公里加速6秒的跑车,飙什么?龟兔赛跑? “难道开长脚的商务车啊?”胖子不耐烦地说,“来吧来吧,就从这里开到中央广场,谁先到谁赢,也不要死命开,OK?” “OK!”我笑笑,权当胖子陪我吧。 我觉得胖子根本就是凹不过自己,纯粹陪自己玩玩。他知道胖子开车不错,平时坐胖子的车都很稳,对开车的细节处理也都很出色,但JEEP对尚酷,开玩笑呢吧。 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