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往生石
九幽的苍穹，永远挂着一抹橘红，映得鬼市宛如人间闹市。 为冥界最话题的两位主人公，千和裴卓各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坐在茶楼最不起眼的角落。 此时台上正演绎着一出大戏，关于如何正确食用活人，以及坐地成仙的问题。 对此，二人也是服气的。 裴卓更是连连惊叹，两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堪比唐僧的价值。 台下众鬼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叫好，气氛空前闹。 仿佛这突然出现的二人，就是他们寡淡鬼生中最大的命运转折点。 “愚昧使鬼落后啊。”裴卓又是一声感叹。 千虽觉得他言谈有些怪异，倒也完全能够听懂。 二人混迹茶楼中，拐着附近的鬼修打听些修罗道的问题。 在被接连两只鬼修狗眼看人低之后，才遇见第三只识货的鬼。 “两位看着并不似普通鬼魂，只这上的气息有些奇怪啊。”女修疑惑地打量起来。 裴卓忙露出一个笑，“我们刚刚入道不久，过程又较为坎坷，大抵就是这个缘故。” 女修倒也没有追问，鬼修也是有素质的，知晓机缘一类不能随便询问，遂给二位新道友介绍了下鬼修之间的规矩。 大部分倒和人修差不多，只是鬼修修炼缓慢，又没有寿元限制，所以不似人修那般上进，平时鲜少有争地盘抢资源的事发生。 鬼修修炼依靠鬼气，幽冥界中到处都是，但比鬼气更加珍贵的是魂息，唯有九幽河中长存。 但是，唯有元婴以上的鬼修才能抵御魂息的反冲之力，维持清醒的意识，在九幽河中修炼。 而千也明白如何区分鬼修的修为，眼前这位是筑基鬼修，魂力和鬼力都不弱。 “其实，咱们鬼修之间鲜少论道交流，冥界有几位大能鬼修我也不知，倒听说过修成鬼仙，重铸的。” “重铸之后，可以离开冥界吗？” “那是当然，一成，仙界的接引之光便会落下，白飞升，何其潇洒啊。” 二人一鬼又聊了会儿，才从茶楼告别离开。 裴卓侧问道，“你想去万般？” 千点点头，万般乃幽冥下辖，内里藏书万千，知冥界诺大。 她想要进入九幽河捞取轮回石，说不定就得从万般下手。 而且那里还有些别的业务，只是女修说得含糊其辞，她想亲自去看一看。 “那你还要去看往生石吗？” “当然要去！”千对自己前世离开南下镇后，陈父和陈母的生活十分好奇，这也算是放在心底的遗憾，不知往生石上能不能看见。 裴卓自然也想去，他穿越过来这么久，很是想念现代生活呢。 二人当即去缴纳费用，排队来到往生石前面。 大概每只鬼都对往事念念不忘，还有些记忆减退的鬼魂会时不时来这里回忆往昔，企图抓住心底最后的执念。 千默默地想，她只是想知道陈父过得好，若是上辈子不好，转世之后快活也可以。 这样，她就真的放下了。 二人等了整整一天，才见前面的鬼魂恋恋不舍，或惆怅或痴迷地离开。 千忽然有些紧张，狠狠闭了闭眼，才几步走到往生石前面。 后的人和鬼都被制隔开，谁也不知往生石上发生了什么。 千报出陈父的大名和籍贯，往生石上缓缓揭开一幕。 这是她第一次观看爹爹的人生，很是惊奇。 前半生一直平平无奇，赶考落榜，回乡做了夫子，娶了媳妇，后来有了她。 画面推进很快，陈囡囡恰无声息地失踪，陈父陈母悲痛绝。 往生石里的烟雨，好似透过生死两界落在她眼前，透着哀伤的凉意。 千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手心的菩提子握紧。 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刺激了。 她不得不汲取菩提佛力，来压制随时有可能钻空子的魔子。 恍惚间，她想起梁庚学的脸，转瞬又撇开。 故事还在继续，陈母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渐渐走出悲痛。 陈父也收拾好哀伤，复一地走过南下镇的拱桥。 只是他经常会望着点心铺的糖人出神，望着镇上最老的青桐树出神。 人间岁月短，转眼他已疾病缠，他从容地给自己找好墓地，备下棺木。 不过棺木订了两副，一大一小。 小的那副由他亲自埋葬，棺木里放了一件女娃娃的衣裳，还有一根麦色糖人。 千猛地握紧手心，菩提佛力汹涌入体，顺着经脉往上，狠狠压制住“”字囚牢。 上辈子的时候，她便见过那块墓地，更知道里面的棺木放着什么，却不晓得当时还放了一根糖人进去。 往生石里，陈父终于没有挨过冬天，撒手离世。 画面顿时暗下来。 千缓缓吐出一口气，接下来该是爹爹的下一世了，不知他投生到哪里，是人间王侯，还是乡间农户，亦或还是个夫子。 然而，往生石上缓缓露出一抹影，立在轮回路的尽头，执意不肯过去。 陈父淌过九幽河，依然固执地记得前世，他丢失的那个囡囡。 他没有投胎，反而在冥界常住下来，万年不散，收养了一只女鬼娃娃。 千瞪大眼睛，一时无言。 待往生石的亮光完全熄灭，她已收拾好心，走出制范围。 “换我了？”裴卓摇了摇折扇，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不过，蹙眉沉思的千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过了许久，裴卓才从后走来。 千道，“你若想回到金樽界，我可以送你离开。” 裴卓还没从高楼林立的世界里彻底回神，忽地一怔，“你准备待多久？” “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恐怕一时半会回不去。” 裴卓略一沉吟，“我等你吧，既然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我想去鬼修的地盘看看。你若有事，自去忙便可。” 千点头，“也好，你若想要回去，再传讯给我吧。” 二人就此分开，谁也不知对方在往生石前面受到怎样的震撼。 陈父的住处不难找，千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来到院门前，静立许久之后才上前叩门。